“玛达!”欧文在花园边上向她招手。她眨眨眼睛。欧文穿的衣服和她第一次在十四行诗大街前的魔鬼苹果餐厅前见到他时穿的一模一样,连那红色小披肩也不例外。他扬扬手里的野餐用的篮子。“今天晚上飞船照看孩子们。”他大声说,“来吧,今天是我们相识的周年纪念日。我自己算过了,我们是在八个地球年以前的今天见面的。”
他把她带到树林深处,找个地方铺上毯子。他们四肢舒展地紧挨着坐着,开始翻篮子里的东西。里面有色拉、细香葱三明治和奶酪面包。他斟上玛达果子酒向她祝酒,告诉她赛欧博汉可以松开沙发自己走路了;艾琳娜希望每个人都学一种乐器,这样她便可以指挥一个家庭乐队了;梅拉利尔今天问他飞船是不是人。
“它不是人。”玛达说,“它是个非独立智能生物体。”
“我就是这样说的。”欧文把他奶酪面包的硬壳剥开,“可小孩子说它如果不是人,它怎么会说笑话。”
“它说了个笑话?”
“它问小孩子:‘你为什么不能拥有一切?’然后它自己回答:‘如果你有一切的话,你把它放在哪儿呢?一’她用胳膊肘碰碰他的软肋,“听起来更像是你说的笑话,不像飞船说的。”
“我有份礼物给你。”两人吃饱后,欧文说,“我写了首诗给你。”他没站起来,也没有动作很大的手势。他把篮子轻轻推开,凑在她耳边念道:
“爱你就像用我的舌头接雨水。
树叶沐浴在你的雨露里,
没有感觉的地面也被你淋湿;
然而,就像长着傻瓜一样脸庞的花朵,
我面向天空,把自己打开。”
玛达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她从没真的哭过。“我喜欢,因为它不押韵。”她明白了她流泪的原因,因为某种忧伤,“我很喜欢。”她吸吸鼻子,微笑着,用餐巾擦擦眼角,“以后再也不要押韵了。”
“好啊。”他说。
玛达看着自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欧文脖子的一侧,然后把他拉到自己身上。然后她不再管自己了。
“别再生孩子了。”欧文的低语似乎充满了她的整个大脑。
“对,”她说,“不要了。”
“我再也不想多添一个人分享你的爱了。”
他们都得到满足后,她用指尖轻点着欧文后腰上渐渐冷却的汗珠,然后把它舔干。“欧文,”娇媚的声音如丝绸般润滑,“你真好。”
“这就是你的评论?”
“不。”她伸长脖子看着欧文的眼睛,“我的评论是,”她说,“你的情诗给错了对象。”
“反正也没别的人可给。”他说。
她娇嗔一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也许是吧,”她笑道,“但你不该这么说。”
“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她用一个手指堵住他的嘴,像她的宝宝那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玛达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快乐,然而这种快乐是危险的。她翻身离开欧文,身体里所有欣快的感觉都被愧疚和羞耻的沉重挤压了出去。她不应该快乐。她已经接近背叛她的造物主的事业了,而且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男人?“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她摸索着找衣服,“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欧文警惕地看着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做了这件事之后,我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飞船会解释的。”她费劲地把衣服穿上,“照顾好孩子们。”
“这话什么意思?照顾好孩子们?你要做什么?告诉我!”他对她嚷嚷着,而她则四肢着地地爬开了。
“飞船说我的躯壳会活下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能给你的只有这具躯壳,欧文。”玛达跑开了。
她没料到欧文紧跟着她,也没料到他能跑这么快。
“我需要你。她默默地对飞船呼唤,复原指挥舱。
欧文就在她身后,正喊着什么。是对她说话么? “不,”他喘着粗气,“不,不,不。”
复原指挥……
突然间欧文不见了。玛达咬着嘴唇撞向主显示屏,弹了回来,摔在地上。她在那里躺了一会儿,甲板的寒气渗入她的两颊。“再见。”她小声说。她挣扎着站起来,嘴里吐出的东西带着血。
“往后跳,”她说,“六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