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不能等待了,他使尽了剩下的一点力气去拉紧急泄气操纵杆,提起精神去迎接死亡。
毫无动静,操纵杆拉不动。他拉了又拉,才发现它被无可救药地卡死了。这结局来得真够悲惨,等会儿他将突然暴露在真空中,那时,肺部的空气立即往外涌,这种死法可真受罪。这一恐怖的憧憬击中了他的痛处,使他的神经崩溃了。他开始象一头落入猎人的陷阱中的野兽一样吼叫起来。
他听到了麦克莱伦船长对他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尖但很清楚,他知道这又是一个幻觉。但是长期的训练和自我控制的残余力量使他停止了叫喊。他咬紧牙关倾听着那种熟悉的带命令口气的声音。
“谢腊德!坚持住。我们知道了你的方位——请你继续叫喊。”
“我在这里”他喊道,“但看在上帝的份上请赶快点,我就要烧起来了。”
在他头脑深处仍清醒的部位里,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折断的天线的根部还能传送微弱的电波。搜索的人们听到了他的叫喊,他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这意味着他们离得不远了,他顿时精神倍增。
他透过水汽蒙蒙的塑料圆顶,再次凝视着天空那块不可能存在的镜子。它还在那里——他现在才意识到太空的令人发生错觉的透视欺骗了他。这块镜子并不是在数英里之外,而且也不很大。它几乎就在他的头顶上,它在迅速地移动着。
当它挡住了太阳的圆面时,他仍在叫喊,这神圣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时,就象从充满了冰雪的隆冬吹来的一阵暖风。现在它离得十分近了,他仔细地看着它。它只不过是一大块张开了的金属反辐射屏,这显然是从一个仪器上匆匆地弄来的。在它的安全的阴影之下,他的朋友在寻找他。
一个重型的双人密封座舱在他的头上盘旋,一双金属臂撑着闪闪发亮的屏障,另一双机械手向他伸来。透过朦胧的圆顶以及使他的感觉几乎丧失的热浪,他看到了麦克莱伦船长那张忧虑的脸孔。他正在另一个太空罐里注视着他。
这真象出生的情形一样。老实说,他再生了。他太衰竭了,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但他从灼热的岩石上升起时,他的眼睛找到了地球这一颗明亮的星星。
“我在这儿,”他默默地说,“我回来了。”
回去享受和赞颂这一个本来他以为失去了的世界的一切美好事物。不——并不是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再也不喜欢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