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大清楚刚才发生怎样的事情。他刚才在更换145号观察站的地震仪的发报机。人们把这一观察站谑称为珠穆朗玛峰,因为它比周围的地方要高出足足九十英尺。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工作。即使谢腊德不得不通过太空罐的机械手进行遥控操作,它还是够简单的。谢腊德堪称操纵机械手的专家,他用金属的机械手指打起结来就跟用他那有血有肉的手指头时一样快。这一任务只花费了二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接着地震仪就又发出了无线电被,报告伊卡洛斯上所发生的每一次微小地震。随着小行星越来越接近太阳,这种微小的抖动是越来越频繁。他这一举动大大增添了人类对这些地震的了解,这使他感到十分满意。
在核验了这些信号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太阳挡板重新放在仪器的周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两张薄薄的光亮的金属箔,其厚度不比纸厚,可以把在几秒钟之内能将铅或锡熔化的辐射流挡开。但这第一层的屏蔽板确实能把落在它的镜面上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阳光反射回去,而第二层又将余下的大部分反射回去,只使得很小量的、无所妨碍的热量进入仪器内部。
他向飞船报告工作完毕,并收到了飞船业已收到他的报告的回电。于是他准备飞回飞船去。
天空中,“普罗米修斯”号上所悬挂的光芒四射的泛光灯——没有了它,小行星的夜晚就漆黑一片了——便是他不会弄错的目标。飞船只在两英里高的上空,如果他这时是穿着裤腿柔软的行星型的太空服的话,在这样弱的引力场下,他只消用力一蹦,就可以越过这一距离。而现在,他那太空罐的小马力的微型火箭也可以在五分钟内很从容地将他送回飞船里去。
他利用陀螺仪对推了太空罐的方向,将后面的喷气发动机的马力置定在“强度二”的一档上,然后按下点火按钮。在他的脚底附近不知是什么地方产生了一记猛烈的爆炸,太空罐飞离了伊卡洛斯——但不是飞向飞船。不知是什么东西出了可怕的毛病,他被摔到摸不到那些操纵器的地方。只有一个发动机被发动了,他象玩具风车那样在天空中打转,在不平衡的力的驱动下越转越快。他想找到制动开关,但旋转使他完全晕头转向。当他找到了那些操纵器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却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把节流阀开到最大,就象一个惊慌失措的司机想踩刹车闸,却踩在油门上一样。改正这一错误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喷气发动机停下来了,但这时他已经在飞快地旋转,连天上的星星都在打转转。
这一切是那样突如其来,没有时间去惧怕,没有时间用无线电向飞船报告所发生的情况。他的手离开了操纵器,现在去碰这些东西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坏。需要两三分钟的小心驾驶才能消除这种旋转。但从越来越接近的闪烁着的岩石来看,很明显他剩下没有多少秒钟的时间了。谢腊德记起了《宇航员手册》封面上的一句忠告:“若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就什么也不要去做。”当伊卡洛斯冲着他撞来时,他一直是遵守这个忠告的,一下子星星都消失了。
太空罐没有碰破,他没有暴露在真空中,这可算是一个奇迹。(从现在起的以后三十分钟里他还能自由地呼吸,然后太空罐的隔热层就会开始失效了。)当然也有一些损失。在罩着他的头部的透明塑料圆顶外边的两块后视镜被碰掉了。这样一来,他要看后边的东西,就不得不掉过头来。这倒也没有什么,严重的是无线电天线在碰撞时折断了。他不能对飞船发报,飞船也不能对他说话。从无线电机发出来的只是一阵阵轻微的沙沙声,这恐怕是机器本身的噪声。他现在是绝对孤独了,与所有人断绝了联系。
这是一种足以令人发疯的困境,只存在着一线希望:他毕竟还不是完全束手无策,即使他不能利用太空罐的火箭发动机——他猜想,右舷发动机向后喷气使燃料供应管道破裂了,设计者说过这种故障照理是不会发生的——他仍然能够移动,他还有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