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油漆流到他的肉体上。他的短裤已经脱到脚背。他把衣服脱光后,才注意别一个奇怪的现象:油漆只在皮肤上流淌,却不掉在地上。短裤上也没有。
所有的油漆现在都到了他的身上。这层发亮的漆膜在伸展,逐渐盖住他的皮肤。当吉固尔想用短裤擦去它时,它反射出亮光,闪闪生辉,好象从三棱镜中看到的火焰。可是擦了好一阵,也没擦去一点。他紧皱眉头,在身子各处摸着。结果黏糊糊的油漆都沾在他的手指上。吉固尔试图刮去身上的漆。可是刮掉这一块,那一块又长了出来。依旧五彩缤纷,闪闪烁烁。
这层油漆流到一定地方,就不扩散了。它变幻出各种奇妙得不可思议的图案,但始终是连着的一整片。就象一匹光亮夺目、斑斓绚丽、柔软细密的薄布,被折叠成各种花样,但质地总是不变。十分钟以后,吉固尔还是没有把它弄掉,他便不再搞下去了。
吉固尔打开实用手册,高声读道:“可以用松节油除去油漆。”
飞船上有一瓶松节油。他拿着它走出飞船,在掌心中倒了点松节油,用力在身上摩擦起来。可是松节油都流到地上去了。油漆不让它与自己接触。
可怜的吉固尔一连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但他汉有放弃决心,又用汽油、水、酒、甚至最宝贵的燃料油来作试验,但毫无作用。他去洗浴。身上没有油漆的地方被水淋着,很舒适,但有油漆膜遮盖的地方,什么感觉都没有。
油漆冲洗不掉。
于是吉固尔把浴缸放满水,坐进去。斑斓的油漆浮聚在他的颈部,围着他的下颌,甚至涌到嘴和鼻子边。油漆没有钻进鼻孔和口腔,却把它们封住了。他虽然呼吸受阻,可仍然执拗地坐在浴缸中。油漆又向眼睛流过去。他立即从浴缸中跳出来,把头浸入水中。那层油漆浮起了,离开嘴鼻,向下巴滑过去。它肯定认为那里是一个集中点。吉固尔坚持把头浸入水中,尽可能浸深些,想把油漆泡下来,但不成功。那层油漆丝毫不动。
油漆到达面部以后,明显地不打算放弃它所占领的这块阵地了。
吉固尔在座椅上放了一块海绵垫,然后坐下来思考。这件意外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可笑的。假如有朝一日人们知道他曾经陷入这种狼狈境地,它会成为太阳系的一个笑话!
金星上偶然跌落或遗失在荒凉山谷中的一罐油漆,和吉固尔联在一起了。油漆集中的速度很快,这证明它能给人带来致命的危险。假如刚才没有倒流回去,那么几分钟之内,他就会闷死在浴缸中。
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尽管他想,只要在嘴上插一只漏斗,就可以很容易地呼吸,可是颤抖还是没有停止,因为他想到,如果这不可思议的物质没有封住他的双眼,那纯粹是运气好。
他想象着在飞船宽大的储藏舱中,自己被蒙住眼睛,摸索着寻找漏斗的情形。他长时间地苦苦思索。这种油漆是从容器中迸射出来的,明显地它不会干燥,既然它渗不进纺织品,而且又不会流动,那么它不是一种真正的液体。此外,它又不和其它任何液体中和。
吉固尔突然停住思考了。他一下明白过来。他本来应该想到,这种油漆不是一般的,它可以防雨,防所有液体!这是一种最完美的油漆。
他非常常激动,猛地一下站起,来回踱着方步。二十五年前,超级火箭飞到了月球的荒凉世界,然后又飞到火星的荒漠上。从那时起,金星就被列为太空探险的第三个目标。然而,只要人们找不到一种力法,能消除太阳会把星际飞船吸走的危险,对地球来说,金星就永远是一个禁区。已经有两艘飞船被吸走,烧熔。数字计算证明,这种致命的灾难威胁到所有的飞船,除非地球和金星以及它们各自与木星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三颗星的理想位置每过二十八年才出现一次。在吉固尔这次出发前六个月,一位有名的天文学家在论文中指出,三星会合这种有利条件,其有效存在时间可达一年。这篇文章在宇航界轰动一时,引起很大的注意。尽管政府拒绝撤销禁令,可是吉固尔却听宇航局一位级别很高的官员私下讲过,假如有人计划飞出去,他会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来考虑并作出安排,叫那些赞成他的观点的技术人员负责起飞前不可缺少的准备工作。当官方几个火星探险队的准备工作宣扬得很厉害时,吉固尔却已经登上他的小飞船出发到金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