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前进!停下来!”铁栏驾驶员嚎叫着。
贾瓦看了比斯拉一眼。比斯拉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噘起嘴来,按照贾衣拉尼人的方式真心实意地朝他一笑,又作了一个“听天由命”的姿式。过道里站着的贾衣拉尼人懂得了他们面临的形势。一阵唏嘘的叹息声传遍了整个飞船。
“开炮!”追击者厉声喝道。
贾瓦猛地摇动了托尔空间控制台的转臂。
警报器尖啸起来,随即又戛然而止,所有的色彩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中,整个宇宙世界剧烈地一抖——这时候,由于一个十分稀有的机会,附近的三颗月亮正好排成了—条直线,也正好遮挡住巡逻艇以及它发射出的攻击导弹。在这种情势下,梦幻号在一毫微密尼的时间里,处于众星体之间的一个半零点位置。在这转瞬即逝的一刻,飞船猛地释出它的“托尔”场,飞船周围的维数顿时增加了几倍,飞船自身则象一颗小小的苹果籽一般“嗖”地被弹入空渺无物的托尔空间。
一阵爆炸震动了附近的宇宙空间,震波袭击了三个月球。也波及了月下的星球。
“梦幻号”在千钓一发之际脱逃了。事后,贾衣拉尼人惊异地发现,一片雪亮的金属以及一块带着泥土、野草的岩石,不可思议地紧紧嵌入了飞船厚实的货舱外壳中。
与此同时,全船的贾衣拉尼人都一齐放声唱起圣歌来,他们无法找到第二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自由了!“梦幻号”飞入了托尔空间。在那里,敌人再也无法追踪他们!贾衣拉尼人正在安全地飞行。
他们正在安全地行进——朝着一个陌生的目标。他们不知道这次旅行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然而水、食物和空气的储量却少得可怜。
下面就是“梦幻号”穿越托尔空间的旅行记录。在这样的旅行中无法计算时间,但时间却在无穷无尽地逝去……
贾肯把珍贵的名册卷轴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在一边,然后碰了碰他同伴的手。贾肯是装在阿美拉密封罐里上船的婴儿之一。他有时感到自己还记得他们脱逃的那个不平凡之夜。他当然还记得那种欢乐的心情,记得人们从一场噩梦中解脱出来的情景。
“等待的时间真难熬,”最年轻的伙伴说。他只不过比小毛孩子稍大一点。“再给我们讲一讲铁栏鬼子吧。”
“他们不是鬼子,他们只不过是和我们极不相同的外国人。”贾肯温和地更正了那少年的话。他的眼睛与莎拉丝娃蒂相遇。她正在小小的资料舱窗口逗小伙伴们玩呢。贾肯忽然想到,等他和莎拉丝都老了的时候,他们将是真正见过铁栏人的最后两名贾衣拉尼人。那时当然只有他们晓得铁栏人如何可怖和强大,只有他们才明白,遭人奴役的屈辱和痛苦在他们父辈的灵魂中留下了多深的烙印。他想,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从某些方面看来是否也会带来害处呢?
“他们生着红皮肤,有的人肤色发黄或者呈棕色。他们毛发很淡,几乎全身光秃秃的。长着亮晶晶的小眼睛,”他正在给孩子们描述铁栏人。“个子很大,身高大约相当于从这里到舷窗那么远。有一天,梦幻号的三个铁栏人正在外边放风的时候,忽然冲进驾驶室,重新调节了陀螺仪。于是飞船拼命旋转起来,人们都摔倒在地,又被甩得紧贴着墙壁。他们自以为体力强就能战胜我们。”
“他们满以为能够夺取梦幻号,冲出托尔空间,回到铁栏人居住的星系!”他的两位女同伴齐声背诵道:“但是,老贾瓦拯救了我们。”
“是的。不过那时贾瓦还是个小伙子。幸运的是,他正好待在中央圆厅里,那里藏着先前的旧武器,好几百天以来没人动过这些武器了。”
一个同伴笑了。“这是贾衣拉尼人的运气。”
“不对,”贾肯对她说。“不要迷信。这是一种巧合。”
“贾瓦把他们三入全部杀掉了!”少年激动地喊起来。
有人朝他嘘了一声。
“不要随便说‘杀’这个词,”贾肯严肃地说。“光要想想这个词的含义再使用它,小家伙。贾农萨那答——”
他在训诫这少年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用词不当:那个“小家伙”实在已经长得和他同样高大,他自己也比他的父母更高更壮实。这一定是因为孩子们吃的是从飞船循环系统中得到的铁栏混合食物,尽管食物配给量控制很紧。当长辈看到后辈长得越来越高大时,他们想起了另一个古老的传说:他们的祖先曾经都是巨人。后来由于土地的匮乏,他们的体型也越来越退化。是否每种传说最后都会变成现实呢。
同时,他又一次向那个少年以及别的同伴讲起贾瓦作出的决定多么可怕。当人们不允许他以自杀的方式赎罪时,他痛苦得几乎发了狂。那天的情景给贾肯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先是人们都被甩到墙壁上乱作了一团——接着是一阵爆炸声——于是大家得救了。随后,人们展开了长久的争论。他们规劝贾瓦说,他精通驾驶飞船的技术,大家不能没有他。贾瓦痛苦地忏悔说:“当时我有过一个自私的念头,就是他们死后,我们可以享有他们那份水、食物和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