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计算者综合了大量的定理、公式和方程,最后出现了计算结果——一个占据整整三行的数学公式,我佩服得差一点儿叫出声来。没有比这再好的计算技巧了。这些我曾经以为不可解的方程终于被出色地解答了。
我从惊讶与钦佩中恢复过来后,又重阅了布满各种公式的纸片。这次我发现解我这道题的那个人写得非常快,字体非常秀美。他总共写了二十八页,这是一个何等艰巨的工作啊!您不妨试抄写二十八页东西,即使不加思考,不寻求理解每一个字的含义,也会发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了!
第二天,我略微平静了一点儿,又重新看了一遍计算结呆。我决定……再作一次试验,再向克拉夫兹杜特公司提出一个问题。
还是那个由于光线的照射半眯着眼的青年人接待了我。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走近玻璃窗口,把方程式手稿递给他。
“上次计算我第一个问题的人,恐怕是一位天才的数学家吧!”我说。
这位年轻人正翻阅我的手稿,一言不发。
“就他一个人?”
“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公司保证……”
他还没有说完话,一阵非人的吼叫声打破了寂静。叫喊声是从里墙后边传出来的。与其说有一个人在叫喊,倒不如说是惨嚎。年轻人捏皱了上边写着我的题目的纸,向旁边瞥了一眼,抓住我的手,把我推出了接待室。
第三章
这次遭遇之后,我已失去了全部的宁静。我不能忘却在那克拉夫兹杜特公司的计算中心里石板拱顶下回响的一个人的惨叫声,我更为有一个人在夜以继日地为我计算一道题而深感不安。
我大惑不解,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船,等待着我的第二个算题的答案。要是这个问题也解了出来,那么……
过了两天,我以战战兢兢的双手收下了克拉夫兹杜特公司的女送货员送来的包裹。从它的体积来判断,我就预感到这是第二个问题的计算结果。这个算题是复杂得令人望而生畏的。看到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姑娘是那样的瘦弱,我不禁颤动了一下。
“请进来吧,我去拿钱。”
“不,不,不必了,”她回答得是那样的快,好象有些害怕似的。“我就在这儿等……”
她几乎是从我的手里把递给她的钱夺了过去。
我一打开包裹,差一点儿给惊呆了。那些影印抄件,我一直看了几分钟。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个新学者的笔迹。
又是一个天才的数学家!比第一个还要了不起。他用了五十三页纸解出了这道远远难于上回的数学题。纵观积分、总和、变换以及高等数学中的其它符号,我骤然产生一种处身于一个陌生的境界里的感觉。这是一个奇特的数学世界,在那儿,难度似乎已经毫无意义。说得更明确一点儿,难度就根本不存在。
这位数学家就象我们做两位数的加法和除法一样,很容易地算出了这道题的答案。
现在我明白了,克拉夫兹杜特决不是只雇了一、两个,而是有一批数学家。光靠一两个数学家,他怎么能维持这样一个公司呢?那么,他是怎样把这些数学家弄到手的?为什么他的公司的地址选择在疯人院旁边?墙后的那阵非人的叫声又是谁发出来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克拉大兹杜特,克拉夫兹杜特……”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转来转去。我曾在哪儿、在什么时候听说过?这里隐藏着什么呢?我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着,双手捧着脑袋,极力想回忆起我所知道的关于克拉夫兹杜特的一切。
忽然,那个非人的叫声几乎是与克拉夫兹杜特的名字一起闯进了我的记忆。我联想到战争期间,有一个叫克拉夫兹杜特的人,是敌人的审判官。由于他所犯下的罪行以及对犯人的拷问,他被法庭判为无期徒刑。从那儿以后,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
那么,这些数学家到他这儿来干什么呢?这位刽子手法官跟这些微分方程的天才的答案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儿,回忆的锁链守断了,我白白地绞尽脑汁,一点儿结果也没有。
经过几天费神的思索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样一点:如果我不去戳穿这个秘密,我就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