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夏叔叔,我先走了,冻死了。”姑娘说,于是使急驰而去。
那雪橇立即抓住了这一与我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还是别把我丢掉。”它哀求道,“把我带回家,那怕让我在柜子后面站着,与我的伙伴们在一起……
“那还得了。”我想,“那我的屋子不是要被各种破烂货塞满了?缺腿的约椅子、撕散的纸片、打破的盘子、穿坏的靴子。居室要变成废品仓库了。”
前面已有灯光在闪烁。公路干线上汽车声响个不停。汽车前灯在转弯处若明若暗,交通信号灯眨着眼睛。汽车监理处的信号灯也已看得见了。其后面是一块有一个大写A字的指示牌。
“瓦夏叔叔,快!”姑娘在招呼我,“快,汽车来了。你不必再与这破烂货纠缠了。我也不再等了,我走了。”
于是我丢掉了那块破木板,把它扔进了阴沟,只用一只雪橇滑到公共汽车跟前,就像是独脚行走。顺便说一声,这个坏家伙一路上默不作声,生怕我把它也丢掉。本该如此的,是它踩断了伙伴的脚尖。它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得到索尔塔瓦拉出产的雪橇伴当的。但我已没有时间改变主意了,公共汽车已经驶近了。
再说从雪橇那儿能期待多少同情呢?它们又有什么罪过呢?那是木头做的!
关于归程我不想多谈了。我坐在后排摇摇晃晃,把仅有的一只雪橇抱在胸前,被嘲笑的眼光看得蜷缩起身子。姑娘坐在前面某个位置上。近旁的一位托利亚把座位让给了她并且弯着身子与她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关于爱情和友谊之类。在地铁车厢里我与她也不坐在一起,而且在楼梯门分手时也是干巴巴的。我没有向她提起总共走了几公里,她不记得自己的话了。她其至也没说声谢谢,只是看了看手表,含糊不清地说了声:“看来我来不及去看电影了。”那意思是说:“由于你我要迟到了,笨手笨脚的瓦夏叔权。”
好吧,总算结束了。青年人要嬉耍,成年人得办事。叶克列济阿斯特大概是这样说的。马上就要打开门了,我就要高声宣布:“来迎接吧,你们的那位回来了!”首要的任务是去浴室。我吩咐道:“搪瓷浴盆,把我的筋骨暖和暖和。”而后去厨房、对炉灶说:“喂,铁锅,晚餐我们做些什么吃?”洗暖了,吃饱了……便拿上一张报纸往安乐椅里一躺:“喂,黑面孔,让我散散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到家了,我到家了!
“你们好,哥们儿,你们那位回来了!”
听不到回答。
“搪瓷浴盆,暖和暖和我的筋骨。”
默不作声!
寂静,一片寂静,柔韧的、压抑的、使人忧郁的寂静!
我家里的东西都沉默了。
而且从那时起一直沉默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