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道杂草丛生,看来除了那些胆大的猎人和渔民之外,再也没有人敢往来于这一带了。现在,他已经能听到布朗里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他来到一棵大柳树下面的浅滩上。呀!这肯定是老费特淹死的地方,他从来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方。
当法官先生来到这里时,已是上午八、九点钟了,可是布朗里农场和其周围的灌木林依然沉睡在朦胧的烟雾之中,仿佛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轻纱帐。
突然,边安尼嗥叫,它一边跳一边后退,几乎把法官摔下了,尽管他是老骑手。就在左手边,有一个相当大的东西畏缩在草丛中,只能听到一点声音,什么也看不见。一定是鹿或狗熊。法官说:“镇静,迪安尼!”
但是,迪安尼仍是神情暴躁,几乎歇斯底里,它进一步退一步,不愿意过浅滩。通常,对良马要温和,对淑女要温情,因此法官尽量抑制自己不用劲拉缰绳。
迪安尼挣扎着要向来的路上跑。
法官象迁就他妻子一样,迁就他的马。他跳下马来,牵着它往回走了一百码,然后将它系到一棵白桦树上。他拍拍马背,这时它似乎比在浅滩时镇静多了。法官仔细一看,发现从这里到农场建筑物路程已经很近了。
他穿着骑马靴,毫不费劲地趟过了小河,踏上了通往布朗里住宅的小径。他登上了猪背岭,看到这片树林就在山岭的远端终止了。法官先生站立在杂树丛的边上,头和肩部都露在树丛外,仔细地观察布朗里农场。在马上他曾戴过望远镜,现在他又从腰带上取出细细地察看他与农舍之间的景物。
站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果园的一部分,他想他可以辨认出树下的新挖泥土堆,而且还能清楚地看到鸡舍背后的蜂箱一个个被翻了一个过,杂乱地躺在地上。就在这时,在他的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人在移动,此人穿着老式工装服,面容可怕,时隐时现。法官先生清楚地辨认出这就是老费特。在一刹那,他把那个人当作费特布朗里的幽灵。不,这不是幽灵,法官恐惧而好奇地想着。然而不是幽灵又是什么鬼怪呢?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突然从北边的枫林里传来一阵枪声,在荒原上空剧烈地回荡。
十月间,维吉尔可能在那里猎取什么——打鹿吗?不是这个季节呀。他不相信那些城里的人会到这里来打猎。他不想做替死羊被人猎取。他必须尽快地向对方暴露自己身份。“喂——!”法官用沙哑的嗓子大声呼喊。
那个人立即被惊动了,转过身,急忙瞄准呼喊方向,法官先生未注意之前枪声响了。法官顿时感到一阵剧痛,睛一黑,摇晃了两下,扑倒在树丛中。
如果他是昏过去,那末一会儿就会苏醒,可是他头部中了一弹。他在半昏迷状态中,感觉到鲜血在脸颊上波动。他想他可以站起来,但却不愿意去试试。躺着不动是不会再吃一弹的。他联想到去年十二月,一个打鹿的猎人射击另一个猎人的情景:那个中弹受伤的猎人挣扎着站起来,企图逃跑时,那个被威士忌酒弄得眼花缭乱的猎人却连续朝他打了数枪,结果送了性命。
法官听到一声尖叫:“出来!出来!费特!”幸亏这声音离法官还有一段距离。
摩莱登法官曾在新几内亚两次负伤。其中一次,他装死躺在树丛中,日本人在树林里到处寻仇要结果他的性命,幸亏当时有四个人来营救他。可是现在呢?没有一个人来,他用手摸了摸他那鲜血淋淋的脸部,呀!又增加了一块新伤疤,右耳也给打掉了,流血尚未停止,疼痛实在叫人难忍。这时,他有点责怪他的爱妻查罗蒂,不该不让他带手枪!这里,连一棍棒子或一块大石头也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卫自己。法官不敢再听见第二声枪响了,开枪人会不会到这个树丛中寻找他的胜利品呢?
他会来的。现在他走近了,越来越近了。
这时又传来了第二声狂叫:“费特,你在那里吗?你给我出来,要不,我就要象你在小河边被干倒的那次一样,当心你的肚子。我不怕你,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这是一种疯狂的怪叫。
法官清醒地意识到开枪人就是维吉尔,大概他也看到了老费特,他心中有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