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尔布朗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把一切都留给我了,不是吗?哦,您知道,兄弟之间总是免不了有些小冲突。但兄弟终归是兄弟,即使到了阴间,兄弟之情也是存在的。”说到这里,维吉尔把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极度悲痛,可是实际上他是通过手指缝隙在窥视着法官的表情哩。
雷登把小汽车开到有车印的路上停下了。
这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场景。牛房和车库修得倒挺好,蜂箱非常整齐地排列在鸡舍背后。在那整洁的果园中间,有一条两边植有冬青树的车路,一直通向农舍。然而这农舍,虽不太旧,但也不漂亮,它座落在早年农舍的方砖基础上,窗子没有窗帘,下午的阳光从那暗淡、肮脏的窗棂透射进来,一切显得灰暗单调;烟囱看起来象是随时都可能倒塌,倾斜的披檐板上的油漆早已剥落。
“你的哥哥很不讲究外表,布朗里先生。”阿培雷登说。
“如果你把房子外面修缮得很漂亮,他们就要抬高财产税。我哥哥是为了节省他的钱呀!”维吉尔反驳道。好象经过他这一反驳,别人就无话可答了。维吉尔讲个不休,象滔滔流水,仿佛不让人有插话的机会。
道路狭窄,坑坑洼洼,他们不得不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上,下车步行。
法官先生在车道两边的果树园里到处张望,在一棵老苹果树下,发现有一大堆石子,他推了一下维吉尔的胳膊说:“你知道那些石头是干什么用的吗?”
“那只是费特为了犁田方便而已。”维吉尔圆滑地说。
这时法官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认为那可能是圆锥形石堆的标记——或类似的财宝,只有费特知道。
雷登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前门:“请你先进,朋友,因为你是他的近亲。”
布朗里犹豫不定,摇着头,又用手捂着眼睛。
“让别人先进吧,这惨景对我太刺激了。”
多好的老鼠窝呀,法官在波多县看到许多肮脏简陋的房子,可是没有一个象它这样糟糕。它的墙不是用正常的糊墙纸,而是用新闻报纸糊起来的。地板上没有地毯或油布,家具破烂不堪。饭堂更是空空荡荡。肮脏阴森的厨房成了这幢房子的唯一热源——即那个看起来要爆炸的柴炉。只有一件新的东西可用,就是去年才买的大冰箱。雷登打开冰箱盖,发现里面装满了面包。
“费特经常到城里去买过期一周的削价面包。”维吉尔说,“而且保存一年多他也不急于吃。”维吉尔说这话的时候,为他的兄长感到自豪。
有几个污秽的房间,墙没有粉刷过,砖石都露在外面,在这里藏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藏在木头地板下,可是地板上有许多裂缝。法官先生沉思着,他认为这个地方很不安全,甚至它的主人也觉察到。如果费特要藏东西的话,地板下是不行的。
下一步就是察看房主卧室。这简直是个黑洞,他们挤进去的时候,床脚下隐现出一个什么东西。
“啊,上帝!”维吉尔布朗里大叫一声,很快又恢复了神志。
除了一件破烂的黑大衣外,费特只有两件外套,而且两件相同,都是蓝色的,已经穿破了。随身葬的一件,是由杜勒夫人为了应付埋葬仪式才熨过的。剩下的一件,污物和汗水干结成块,挂在天花板的垂钩上,门一开,在气流的推动下微微晃动,在阴暗处仿佛看到了费特的身影。
“真叫人害怕,是吗?”维吉尔叹口气说。
在那活动小床的薄薄床垫上,放了一条磨损了的床单和一个没有枕套的枕头。床边上有一张不值钱的靠背椅,还有些脏外套、袜子和衬衣都摆在洗脸间的地板上。要不是这些东西点缀,卧室如同水洗一般,空空如也。几盏电灯吊在那里,只有一盏还能开亮;连自来水也没有,更不用说浴室了。
“费特宁愿到外面去取水躲在屋后洗澡。”维吉尔解释说,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在这房子里找到的全部钱,都放在火炉顶上的一个玻璃瓶里:一枚一角银币,一枚一元镍币,还有两个便士。这些钱可能是有意暴露在那里的,以示盗贼这就是费特的全部积蓄了。
“这里什么也没有。”阿培说,“我们还应看哪些地方呢,布朗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