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回应些什么,却因读到腕机屏幕上的信息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了?”
好一会儿她才发出声音,“扩散到东京了,还有班加罗尔和半个俄罗斯。”她抬起头,“他们说这可能是千元大钞。”
我们盯着对方。千元大钞、奇点、千年虫,或者无论你怎么称呼它——在世纪之交前只是理论上有此可能,可是在过去五年却变得真正利害攸关了。“翠,我知道这样问是违规的,不过职员中有没有人是千禧年信徒⑥?”我得知道自己防火墙里有没有这种人。
翠垂下眼,“没有,总之和我交谈过的人中没有。”
我不喜欢她话中的暗示。我得知道我能相信谁,“你是吗?”
她仍没抬头,不过很长时间后她才摇摇头。“可是我父母是。”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我热爱科技。在一个像这样的地方工作你也不得不热爱科技。不过我仍明白科技的发展无意间会引发的某种后果,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像我父亲那样相信。”最后她抬眼看着我。眼中燃烧着怒火,眼中闪烁着泪水,“别担心,帕特森先生,我不会为了什么流氓AI编的聪明故事就打开防火墙的。”
现在我是那个低下头的人,“对不起,我并不想问……任何让你不快的问题。”
翠用指节擦擦眼睛,“你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但是……我是在担心我爸爸。自从他认真对待智能机器的潜能起,我就害怕他会做出什么违法的事。”她哼哼鼻子,“就像他变成了其他什么人。”
那勾起了我不快的回忆,我说:“我了解那种感觉。”
她扬起眉毛询问地看着我。
我犹豫着,“我前妻,杰西,”我最后承认,“在我们退役后,她告诉我她真的、真的想要个孩子。那种念头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可是我……”这很难解释,“你瞧,你知道你朋友有孩子后会怎么样,那就像他们消失在一堵墙后面了?他们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我不想消失,”我盯着垫子,记起在那个可怜的小军用公寓里我是怎样的开心,“我不想改变。”
我是个怎样的白痴啊。
在尴尬的静默中我们一起站了会儿,然后翠折叠毛巾打破沉默,“我会询问职员看看他们是不是觉察到谁有千禧年倾向,如果有的话我会立刻告诉你。”
“谢谢。”我机械地瞟向腕机,看看它是不是开着,有没有反应。
腕机屏幕上未读信息的指示灯沉默地闪着,鸣铃声一定淹没在机房的噪音里了。我嘀哒打开短信查看。
怎么回事?是来自防火墙第一优先权的报告,时间标示是10分钟前。如果我一分钟内没有接到第一优先权的信息,我所有的替身们应该穷追不舍坚持到底——如果需要它们甚至可以动用大厅里的警报。
信息文本显示“超大量数据流涌入科学通道。数据形态未”,信息从这儿中断了。
“出什么事了?”翠关切地问。
我的心怦怦乱跳,“我想防火墙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噢,上帝……”
我尽快跑出去。
我急速冲过大厅,接二连三撞到墙上,我用腕机告诉网络关闭所有的内部分域——把每个子网络之间的连接完全断开,特别是数据缓冲区;让软件、硬件和内存对各自的子系统进行自上而下的完全诊断;告诉私人除非发生非常可怕的紧急事件,否则不要打断我。
回到办公室最初的诊断结果显示,内部网络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对,我让自己放松一下。 或许信息中断没有再继续只是小故障而不是入侵。
不过我可不想冒任何险。
我把书写板弄出来——好几个星期我都没用过它了,上面也不再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用尖嘴钳猛地拉住无线卡。然后从抽屉后面找出网络电缆,电缆把书写板连接到我桌子后面满是灰尘的接插板上,最后让网络在接插板和数据缓冲区之间打开单一连接。
我咽口唾沫,给书写板接上动力。
显现在擦痕累累小屏幕上的图像不是我为防火墙所选的那张脸。那是防火墙默认皮肤:一个闪闪发光的骑士,拿的盾牌上带有生产厂家的标识。
这不好。这完全不好。
骑士敬礼说:“准备防御。”那种让人急躁的轻快活泼声音,在我第一次安装五分钟后就关了它。
“报告状态。”
“防火墙所有功能运转正常。最近24个小时的入侵已经阻塞——输入信息包,210002009——每秒150063;输出数据包——每秒8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