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我的同事没有一个像我前妻杰西那样游遍整个迪斯尼。我们住在基地住宅群时,她的替身和我的一样清汤寡水、简单明了,可一回到我们自己的住处,有更好的硬件她也开始给那些替身穿上昂贵的许可皮肤,把它们打扮得像灰姑娘和彼得潘。那应该是给我的第一个暗示……
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B会议室可以说任何地方——墙壁、天花板、地板都四四方方,平淡无奇。仿木纹桌子,从个人办公室和住处淘换来的破旧不舒服的椅子——除了这儿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门是密封的,科学家们踏过月表风化层带回的赭色灰尘粉末无处不在。灰土——纯粹干燥如滑石粉般的尘埃,能渗透进任何地方,成为读碟机、风扇以及其他带有运动部件的设备的杀手。
翠麦克劳夫伦,这位越南-爱尔兰-美国联合空间站的行政主管,黑色寸发里闪着点点红色发丝,杏眼下黄褐色皮肤上散布着斑斑点点的雀斑。她站起来不超过150厘米,体重不足我一半顶到天50千克,不过我仍感觉到她带来的胁迫感。我曾看过她练习空手道,我想以我目前的体形她可能只能踢到我屁股。此刻她看起来并不开心。
“你为什么要切断网状网②和网络会议连接?”我一进门她劈头就问。
在她身后是三个分区的头头:索奇玛欧寇哥、丹欧文和克瑞斯蒂娜隆德伯格,他们带着同样阴沉的表情等我回答。
“这些规程③所包含的代码包是由I/O处理器直接执行的,”我耐心地解释,“它们本就不安全,况且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如果没有高解析度④连接,我们也不可能查明那儿发生了什么。”索奇玛反驳我。高高、瘦瘦、黑黝黝带重重尼日利亚口音的索奇玛是联合非洲小组的科学主管,他们致力于研究低重力对心脏病的影响。这个小组本来不应该只这么点人,不过正进行的尼日利亚-喀麦隆战争耗尽了联合组的财力,“你的多疑会妨碍我们就下一步作出明智的决定。”
在我反击前,克瑞斯蒂娜已经举起只手平息事端。她来自瑞士,通常总是扮演我和暴躁的翠与索奇玛之间的调和人。
“求你,杰夫,”她说,“有点同情心好不好。黄和苏易多渴望知道家里的消息。”
空间站60个人中大多都在克瑞斯蒂娜多国小组里工作,细细梳理月球表面,寻找早期太阳系留下的碎片,小组研究员中有几个是中国人。
我先深呼吸几下平静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口,“还是能收到很多新闻的。电视、无线电、声频、邮件、网络——只不过是用不成多媒体和交互式内容而已。”
“还能用信鸽呢。”丹那明显的澳洲元音发音加大了这番话的讽刺意味。矮胖的小个子工程师掌管着空间站上的自然植物,“它们几乎一样有效。”
我嚼着口香糖,“你不明白情况的严重性,任何数据安全缺口都可能是灾难性的。”
索奇玛翻翻白眼,“那为什么还用那些木马查杀软件堵塞我们的系统?或者它们查杀木马的能力并不如它们阻止我的人安装工作所需要的软件时那样有效?”
“这不是普通的木马,”我回答,决定不列出自己曾在索奇玛小组计算机上拦截了多少蠕虫、软件爬虫和色情蛆虫,“这次爆发的可能是种有智能的未知实验软件。我们不知道它会怎么样。如果它进到防火墙里面,那么在它影响我们整个网络时,甚至改装过的过滤器也无法阻止。整个哈尔滨就是从网上陷落的。”
克瑞斯蒂娜从腕机上抬起头,“不只是哈尔滨。苏易刚给我传短信说爆发已经扩散到了北京和上海。”
随着她的话会议室的气氛也骤然紧张起来。我胸口猛地收缩了一下,索奇玛和翠也好像突然之间对他们的优先权不再坚持。
丹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想现在该去测试一下后备生命支持系统。”
翠异常沉默地点点头,但是当丹走到门口时她开口说:“你测试后……最好对ELEC做下起飞核查。”
丹咽了下口水说:“好。”然后仔细关上他身后的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