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食物和酒!”我对蜷缩在门外的上帝的子民们说,他们跑来端来一盘盘的泽糕、干果和一杯杯冬酒。上帝围坐在摆满食物的桌前。一些佯装着吃起来。其中有一个,学着我的样子先把泽糕触碰前额,然后大口咀嚼吞咽起来,嘴里还和其他几个人噗啦噗啦地叽咭着。
它也第一个脱掉了全身的鞋。只见它身上一层又一层地裹着衣服,遮住并保护着大部分身体。一想便知,层层包裹是因为它们全身皮肤苍白而又细薄,如婴儿的皮肤般娇嫩容易受伤。
觐见室东面墙上,那个金制面具挂在上帝的双人宝座之上。仙逝的男帝就是戴着它将太阳带回南方的。吃泽糕的那个指了指那面具,然后眼神移向我——它的双眼椭圆,既大又漂亮——又向天空中太阳的方向指去。
我用力点头,肯定它搞对了面具的用处。
它又在面具上到处比画,然后又在屋顶上来回比画。
塔袒说:“应该再多造些金面具!现在上帝可不止两个啊!”
我本以为那手势可能是在指星星,可塔祖这么一说,豁然开朗。
“我们会造出足够的面具!”我禀告上帝,接着命令掌冠神父去拿来所有的包括庆典及节日中上帝戴的金冠。那可是应有尽有。有的镶满宝石,富贵华丽;有的朴素大方,不失典雅;年代都很久远了。神父一对对依次把金冠都拿来,在抛光的木头与铜做成的大桌上摆列开来。那张桌子是在欢庆种下第一株泽的仪式以及丰收庆典时用的。
塔祖和我各自摘下头上的金冠。塔祖给吃泽糕的那个戴上。我找了个矮点的,伸手也给它戴上金冠。接着,我们把那些在平日而非宗教仪式时用的金冠一一戴在了上帝的头上。它们只是站等着,欣然接受我们加冕。
而后,我们无冠而跪,前额触碰拇指施礼。
上帝站在那里。我敢肯定它们不懂得这些礼节。“上帝虽是成人,却是初来乍到,像婴儿一样一无所知。”我对塔祖说,断定它们听木懂我的话。
在此同时,戴着我的金冠的那个走到我身边,用手扶着我的胳膊要我起身。
我不习惯别人碰我,先是缩回胳膊,转念一想我已不再神圣,便由着上帝扶起我。
它看着我,嘴里说着些什么,手里还比画着,摘下金冠想要戴回我头上。
见状,我忙躲闪,说:“不,不!”我知道对上帝说“不”是大不敬的,可若戴上上帝的金冠则是更大的不敬。
于是,上帝自己叽咕了一会儿。趁机,塔祖、母亲和我也聊了几句。我们都认为:启示固然没有错,却也深奥难测。上帝既不是真的只长一只眼,也不是两眼有一只瞎了,还不会用眼来预见未来。它们虽全身雪白,却是鞋的颜色。它们思想空洞,懵懂无知,既不知晓怎样言谈,也不知道如何举止,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提它们的子民了。
然而,我们谁有资格来教育它们呢?是塔祖和我,是母亲,还是我们年长的老师们?我们的世界已经灭亡,新的世界即将开始。一切都会以新的面貌出现,所有的事物都要改变。无知的不是上帝,正是我们,是我们不知如何预见未来,不知该做些什么,不知怎样言谈。
我强烈地感到了自身的无知,再次跪拜,乞求上帝:“赐予我们智慧吧!”
它们看着我,又相互噗啦噗啦地叽叽咕咕着。
天使捎来了有关奥迷蒙军队的消息。我让母亲及其他人去和将军们商量对策。
塔祖睡眠不足,已疲惫不堪。我们两人一同坐在地上,悄悄地说着话。他对上帝没有足够大的宝座坐感剑着急。
“它们怎么才能立刻就都有宝座坐呢?”
我说:“它们会多加几把宝座的。要么它们会两个两个地轮流坐上去。它们都是上帝,不会计较先后,就像你我曾做上帝时那样。这并无伤大雅!”
塔祖说:“可是它们之中没有一个是女的。”
我们仔细看了看上帝,知道塔祖说对了。
那个问题越发地在内心深深地困扰了我。世间本有两种性别,上帝怎能只是男性呢?在我们的世界里,婚姻造就上帝。那么,在即将来临的世界里由什么来造就上帝呢?我想起奥迷蒙。他虽面涂自粉,娶了一个冒充上帝之女的乡村女子,却做成了上帝,即便是冒充,却也有许多人相信他是真正的上帝。难道是人们信奉的力量造就了他这个伪上帝?可是,我们才是众望所归,可我们又做了些什么?将手中权力拱手相让,送给了这初来乍到、幼稚无知的上帝。
若是奥迷蒙发现它们竟如此无用,不仅不会说话,甚至连吃东西都不会,他准会不把它们放在眼里。那时,他准会发兵攻城。可我们的士兵会为这上帝奋力而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