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说:“所以你可以明白,为什么说要你离开这里是明智的。当然,我们不得不提出这个建议,实在丢人。”
但拉穆拉克说:“等一等;还没到这一步。天哪,从职业角度看,我对此极感兴趣。我可以和拉格斯尼克谈一谈吗?”
“决不行。”布莱惊吓地嚷道。
“可我很想弄清前因后果。这里的社会情况很独特,其他哪个地方都模仿不了。以科学的名义——”
“你用什么方式进行谈话?用图象接收好吗?”
“好。”
“我想问问议会。”布莱低声说。
他们不安地坐在拉穆拉克的周围,严肃、庄重的表情搀杂着忧虑。布莱坐在他们中间,故意躲避着地球人射来的目光。
首席议员头发灰白,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显得十分粗糙,脖颈细细长长,说起话来柔软温和。“如果你能以你自己的自信,想方设法说服他的话,先生,我们将会欢迎的。然而,你决不要以为我们会以任何方式作出让步。”
在议会和拉穆拉克之间垂挂着一块又薄又轻的帘子,不过他仍能辨别出各位议员。此刻他猛地转向面前的接收器,它像活的一样在散发光芒。
里面出现了一颗脑袋,色泽自然,形象极为逼真。这是一颗强壮的黑色脑袋,下巴宽大,长着淡淡的胡子茬,厚实的红唇坚毅地抿成一条直线。
图象疑虑地问:“你是谁?”
拉穆拉克答道:“我叫斯蒂文拉穆拉克;我是一个地球人。”
“一个外星人?”
“对。我正在访问埃尔塞维亚。你是拉格斯尼克?”
“依格拉格斯尼克,敬候差遣。”图象嘲笑地回答,
“只是现在不提供服务,将来也不行,除非我和我的家人受到人的待遇。”
拉穆拉克问道:“你意识到埃尔塞维亚正处于危险之中吗?有可能出现细菌疾病。”
“如果他们把我看作人的话,24小时以后,局势就能恢复正常。局势改观的主动权在他们手中。”
“你说起话来像是受过教育的人,拉格斯尼克。”
“是吗?”
“我听说你并没有被剥夺物质享受。你有住的、有穿的、有吃的,而且比埃尔塞维亚上的任何人都优越。你的孩子受到最好的教育。”
“不错。但这一切都是自动服务系统干的。没有母亲的女婴被送到我们这里照料,直到她们长大成为我们的妻子。她们年纪轻轻便死于孤独。为什么?”他的声音中突然流露出强烈的感情,“为什么我们必须与世隔离,好像我们全是怪物,不适合与人类接近?难道我们不也像其他人一样是人吗,也有着同样的需求、欲望和感情?难道我们没有履行光荣而有益的职责吗?”
从拉穆拉克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叹息声。拉格斯尼克听到叹息声,便提高了声音。“我看到了你后面的诸位议员。回答我:难道那不是一种光荣而有益的职责吗?正是你们的废料又变做了供你们享用的食物。那个净化腐物的人难道比产生腐物的人更可恨吗?——听着,议员们,我不会屈服。让埃尔塞维亚的所有人统统死于疾病——如有必要,也包括我自己和我的儿子——但是我将毫不屈服。我的全家将死于疾病,这比像现在这样活着更好。”
拉穆拉克打断了他的讲话。“你出生以来就过着这种生活,是吗?”
“是又怎么样?”
“当然你习惯了这种生活。”
“从来没有。也许是听天由命。我的父亲就听天由命,我在一段时间内也听天由命;但我关注着我的儿子,我的独生子,没有别的小孩和他一起玩。我的兄弟和我还能彼此在一起玩,可我的儿子却永远没有人和他一起玩,我不想再听天由命啦!我和埃尔塞维亚一刀两断。我不想讲了。”
接收器无声无息了。
首席议员年老发黄的脸变得苍白起来。那群人中唯有他和布莱留下来陪伴拉穆拉克。
首席议员说:“那个人疯了;我不知道怎样制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