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笑容中微不足道的热情部分也消失了。“一有可能就开始,博士。有些例行公事必须办妥。”
拉穆拉克点点头。他吸完烟,踩熄了烟蒂。
例行公事?在预先的通信中并没有这种障碍啊!埃尔塞维亚似乎感到自豪,这颗独一无二的小行星竟能吸引银河系的注意。
他说道:“我意识到,在一个闭关自守的社会中我也许是个不安定因素。”他严厉地看着布莱。
布莱则抢过话头,赶忙解释。
“是的,”布莱回答,“我们感到同银河系的其它星球格格不入。我们有自己的风俗习惯。每个独立的埃尔塞维亚人都有一个舒适的小天地。突然出现一个没有固定社会地位的陌生人确实令人不安。”
“社会地位分级制确实包含某种不稳定性。”
“是这样,”布莱迅速答道,“但也有某种自我保证。我们有严格的内部通婚条例和严厉的空间占用继承法规。每个男人、妇女和儿童都知道各自的活动天地,他们接受它,反之也在活动天地里被接受;我们实际上并没有神经疾病或精神疾病。”
“也就没有什么不当之处了吗?”拉穆拉克问。
布莱张了张嘴,从口形上看好像要说“不”,可是突然闭上了嘴,终于没说出来;额上印现出由于皱眉而加深的皱纹。最后他说:“我去安排这次旅行,博士。同时,我估计你愿意有机会去梳妆一番,然后睡觉。”
他们一块起身离开了房间,布莱谦恭地打着手势,让地球人先走出房门。
拉穆拉克感到压抑,在和布莱商讨问题时,总是觉得其中渗透着某种模模糊糊的危机感。
报纸增强了这种感觉。他在上床以前仔细地读着,起初只抱有一种客观的兴趣。这是一份合成纸印的八页小报。其中四分之一的消息是有关“个人简讯”的:出生、婚姻、死亡、各项记录资料、逐渐扩大的可居住空间(不是面积!三维!),其余的消息包括学术论文、教育材料、还有小说。至于新闻,在拉穆拉克习以为常的眼光看来,实际上毫无内容。
只有一条消息值得一读,但报导不够完整,令人扫兴。
在一条小标题《要求尚未改变》下,这条消息说:他昨天的立场没有改变。首席议员在再次会见以后宣布说,他的要求依然完全没有道理,因此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再会见。
接着,在括号中,以不同的字体作了如下陈述:
本报编辑们赞成,埃尔塞维亚不能,而且也不愿意对他的警告作出反应,不论发生什么事情。
拉穆拉克连读了三遍。他的态度。他的要求。他的警告。
谁的?
当天夜里,他睡得很不安稳。
在以后的几天中,他没有时间顾及报纸;但那件事情却不时地回到他的脑海里。
在这次旅行的大部分时间里,布莱是他的向导和陪同,可是这人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
在第三天(类似地球24小时制,完全是人为的钟点编排),布莱在某一处停下来,说道: “如今这一层完全用于化学工业。那部分并不重要——”
但他转身太快了一点,拉穆拉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一部分生产什么产品?”
“肥料。某些有机物。”布莱生硬地回答。
拉穆拉克把他拉回来,寻找着布莱可能想要回避的东西。他的视线扫过那整整齐齐的一排排石块,以及堆挤在层间的建筑物。
拉穆拉克问:“那不是一所私宅吧?”
布莱没有朝他指的方向望。拉穆拉克说: “我想,那是我迄今看到的最大的住宅。它为什么建在工厂层呢?”它孤零零地十分引人注目。他已经见到了,埃尔塞维亚的各层被严格地划分为住宅区、农业区和工业区。
他回头招呼着:“布莱议员!”
议员正在走开,拉穆拉克疾步追赶着他。 “出了什么事,先生?”
布莱喃喃地说:“我知道我很粗鲁。很抱歉。有些事折磨着我的心——”他的步子依然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