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不太糟。”她说。
他不理睬她,他知道杰克琳肋骨断了,知道如果不进行专业的医学治疗她可能会死。现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逼近的掠行艇上。他听到它在减速,看到它螺旋桨倾斜时的改变。沟壑底上的沙砾刺进他双膝里。他手中的葛拉克有着坚实、让人安心的重量。
作为协会的安全顾问,他以前曾经面对过这种境况——蜷伏在研究员所挖的沟壑里,同武装交通工具对峙。然而现在他仍有不安感,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因为这次不仅是他自己,还得考虑杰克琳。她受伤了,如果他现在舍弃她,她会死的。
他拉开葛拉克的安全保险,撑起自己的身体,让目光与沟壑边平视。掠行艇停在沟边二十米远处,它那流线型的前端向着小镇,好像随时准备飞快逃走一样。就在他察看时,驾驶员座舱像鳄鱼嘴一样张开了,两个人爬了出来。两人都穿着防高威胁环境服,那是专门设计用来防范礁石可能会带来的污染的服装。左边的人带着轻便机枪,右边拿着取样装置的人是布洛克。他那隆起的腹部和走路大摇大摆的架势是不会让人认错的。
健二深吸口气完全直立起来,让自己的头和肩露在地面上。随着膝盖伸直,他的手臂向前挥动。
两声枪声响过。他手中的葛拉克跳动着,拿机枪的人应声倒地,手臂和大腿颤搐着、扭动着。
环境服务质量很好,它们能防普通的子弹,可健二的子弹就像刀子滑过丝绸一样切开了环境服的盔甲。即使这个男人不死,他也会受到严重的内伤。
“津田。”布洛克看起来并不吃惊,声音却显得很失望。在他后面,其他掠行艇正从小镇上方升起,就像嗅到血的鲨鱼一样向这个方向转来。他无视健二手中的枪,向前跨出一步。
“只要告诉我一件事,”他说,“我读过你的档案,我知道杰克琳鲁班斯基已经离开了你,背叛了你,让你丢尽了脸。”他的嗓音冰冷而愤怒。
健二用葛拉克指着他的面罩问:“那又怎样?”
布洛克又向前迈了一步,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为什么你会为那个女人抛弃你的事业?”
健二耸耸肩,他曾三十几次看到这个肥胖的已婚男人试图诱惑十七八岁的临时雇员,而动机只是为了证明他有这个能力。他回答:“你不会理解的。”
健二第一次遇到杰克琳是在复活节岛上一场不合时宜的倾盆大雨中。当时,夜间挖掘工作已经被放弃了,整个研究队被迫挤在他们那儿的充气帐篷里,希望黎明时分天气会好转。杰克琳在主帐篷里筛选土壤样本,她给健二展示他们白天的发现:石头工具和褐色骨骼,并且试着对他解释建造这些雕像的人们是什么种族。当她举着他们的发现靠近灯光时,她头发擦过他的肩膀,她肘部撞到他的前臂。
“你知道我在寻找什么。”她用手揉着自己的眉毛说。她手指上黏着的灰泥土有种成威的土腥味。远方,在平原的远处,他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她凝望着他,温柔地倚过来问:“你在寻求什么?”
当掠行艇停在他们周围,他那条伤腿再也支撑不住了,不得不紧紧抓住沟壁撑住身体。布洛克站在他面前,眼中满是轻蔑地说:“你真让我失望,津田。我本来对你期望更多。”
掠行艇里散出唐吉公司的安全部队。健二认识他们中的几个。四十八小时前,他们还是他的同事,而现在他们用武器指着他。如果对布洛克开枪的话,健二知道他们会杀了他的。他紧握着葛拉克的枪把,想从手枪中汲取安慰。他试着鼓起勇气扣下扳机,就在这时,他听到劳瑞大叫出声。
他转身发现杰克琳自己站了起来。她那防护服仍黏乎乎地满是血腥,可是她的胸部却不再下陷。她周围的大气就像静电一样有种蓝色的光环,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极度强光。
“我不得不要求你们离开。”她说。她的嗓音很从容,话语在稀薄的大气里荡漾着。
正前进的部队停了下来,看着布洛克,等待指示,可布洛克却跌坐下来,手中的取样装置也给忘了。他凝视着杰克琳,眼神里混合着快乐和敬畏的神情。健二依次打量着两人,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他明白过来,他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都凝固了。
“你是个调换儿,”布洛克说,“一个强大的调换儿。”他表情带着掠夺性,“我们从其他调换儿那儿听到了关于你的传闻。我们知道你是第一个进去、第一个被改变的。你是整个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