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二打着哈欠,他已经非常疲倦了,眼皮沉重得张不开。他突然非常想睡觉,他不在乎她相信自己与否。
“事实是协会计划消除你的礁石,从轨道上消除,防止它继续扩散。在那发生之前,这个星系的每家公司都在想尽办法要对礁石或者是它接触过的任何东西插上一手。”健二回答。
“就像杰克琳?”
“就像你们俩。”他停止努力,希望自己的话能够表达出心中的焦虑。
那些因过度使用而损坏的节点残留物制成的人工制品和工艺品很值钱,各国政府和大企业同样在猎寻它们。作为唐吉公司的安全顾问,健二一直呆在协会位于从谷神星②到米兰达(天卫五)之间的工作场所。他一直同企业掠夺者、情报机构、私人武装组织奋战,所有这些人都决不愿意通过一年一度协会特权拍卖中竞标才得到那些礁石碎片。这块礁石的潜在商业价值——因为它还是活的——是天文数字。在协会禁运期间。各个公司就在等待时机。现在在轨道打击开始前,在一切还没有失去前。他们会为了获得他们能得到的一切,抢救任何他们能抢救的,用尽他们相信的任何办法来获取样本。
那就像亚马逊雨林的最后时光,重新再来了一遍。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几个星期前布洛克或许可以同他谈论一个像这样的工作。但是现在,因为杰克琳也涉及其中,他就感到深受折磨。如果他能把它交给罗德里格斯布洛克,这儿的礁石能让他挣的钱比他所能想象的还多。事实上,他有个怀疑,如果他想挽救他曾爱过的女人留下的东西——在协会毁坏这该死的东西时就能掩藏他留下的痕迹。或许他根本就不用跑路。
劳瑞走到梳妆台前,从靴子里拉出葛拉克,她轻柔地把它放在镜子前的一条叠起的丝质花手帕里。
“所以我们正等公司来吗?”她问,“那就是你为什么会给我这个的原因?”
他点点头,说:“他们随时可能会来。可能会是追捕队或者是全方位的军事入侵,很难说。我所知道的是,今天早上这个港口有很多人在买沙漠装备和弹药。”
他在坚硬的地板上时睡时醒,他们开着房间里唯一的那盏电灯。这儿的夜间不断进行灯火管制,电源会一再断开。当他设法睡时,他梦到了杰克琳,还和她往常一样,站在礁石前。
他梦到了他们曾在地球上住过的一个旅馆。他们的房间里充斥着大海的味道。窗户外面矮小的棕榈树在微风中瑟瑟作响;海鸥在屋顶鸣唱不断;房间的天花板吱吱作响。他们在水槽里用成袋的冰冰着他们偷运的啤酒,立体声广播里播放着西班牙音乐。杰克琳教他如何跳舞,如何在夜晚的灯光里摇摆。当他把她拉近,可以闻到她那银白色头发里香甜的花味,她那黑黑的眼睛迷住了他。他在热恋中,可他对她仍有点警惕,害怕有一天她会离开他、伤害他。
“你仍爱她,是吗?”在寒冷的黎明微光里,劳瑞问。
他们往方形摩托车上装着燃料。他脱下他戴的氧气瓶,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经过一个纷纷扰扰的夜晚后,他觉得痛心而且头昏眼花。
“生命是一场灾难,”他说,“我们不得不抢救一切我们能抢救的东西。”
他们在摩托车的行李架上为杰克琳装了个担架,可能她会感到不舒服,不过,那也无可奈何。
当他拉紧皮带调整杰克琳的气源时,他忍不住怀疑为什么她会看起来如此健康。劳瑞不是说她健康得足以跑马拉松吗?那怎么可能!他知道的杰克琳可是不得不一天锻炼一两个小时以防止体重增加的。
他后退了几步,用自己眼中的植入提取周围环境的可视地形图。植入是那种不值钱的打折货,是从太空港一个街边小贩那儿买来的。地形图是用一幅旧旅行图和从协会低空高速轨道监视卫星那儿弄来的图拼接而成的。
“我想我们可以跟着西边的山走,”他说,“山会掩护我们,而且看到来人时也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劳瑞压好杰克琳的毯子。她用一条丝质花手帕缠在额头上,拉上自己的呼吸面罩,坐到摩托车后面。葛拉克在她那赭红色格斗服后隆出一个凸起。
“走南边怎么样?那儿有条峡谷。我们可以随着峡谷走上一半,然后去太空港。”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