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记起的下一件事便是当一个人跪在他面前,为他检查靴子的封口的时候,他看见在此人的背后,卡特辛格交叉着双臂,斜着靠墙站着,看着技师们的工作。他苦笑着对伊万说,“告诉我你真实的感受。”
“就像第一位漫步太空的宇航员必须拥有的感觉一样,就是当他要出发工作前的那种心情。”
“那个人有一根空间生命管线,可供应氧气和供交流的管道。”迪克斯说,他坐在旁边,被包围在给他测试卫星系统的技师们之中。他的意思是:我们没有。
“当你们经过这个时光隧道的时候,可别看花了眼,忘记回来的路。”卡特辛格说。
“现在,”伊万说,“对我而言,从时光隧道中回来,不如第一次穿越它并让自己直端端地沉入海底那么重要。”
“我们遣送了一个探路的机器,这个洞稳固在地面上方。你们将会站在那里,就你们两个。”卡特辛格向迪克斯点了点头,“你们俩一块儿。”
伊万弯了弯他戴着手套的手指,对自己说:“它只是件衣服。”然后又想,这不仅仅是件衣服。它庞大笨重,并且必须得密封。他和迪克斯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供氧设备和其他所有的能想到的可能需要的装备,以免污染了原始的古生代环境而引发问题。伊万和迪克斯,这位物理学家,私下达成一致:各自管理自己的设备。
卡特辛格问迪克斯,“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事?”
迪克斯露齿而笑,“没有让人欣喜的风景,看不见一只史前怪物。”
卡特辛格微笑着,“留心你所希望的。”
“该戴上封闭头盔了。”一个技师说,另一个拿起一个透明的半圆头罩,小心翼翼地放在伊万的头上。向右旋转,头罩就合了起来。
“都安好了吗?”头罩的听筒里传来主技师的声音。
“都安好了。”伊万说。
技师们站在一旁,以便当两个穿着特殊服装的人从头到脚穿好了,缓缓移进邻近的一个消毒房间的时候,不慌不忙地给他们提供帮助。他们俩站在一个金属发射器上,装备已经被消毒并装载起来。
伊万握住发射台上的扶手,他觉得他的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是这样的,他告诉自己,这到底是什么?他发现自己仍然不能完全相信即将去做的事情。
对面墙上的门旋转开了。金属发射器开始在轨道上运动,朝着空中的一个有波纹的方向移去。
接踵而来的一切都是白光和痛苦。
他们面向全身镜,打量自己在镜中的形象。唐和伊万是两个肌肉强健,胸部厚实的中年男子,无疑出自同一父母。米歇尔站在门口,堵着门。她的表情惊讶而又疑惑。“爸爸,”她说,“他们决不会接受他成为他们自己圈子里人的。别见怪,伊万叔叔,但是你没长着好莱坞式的头发和牙齿。你对你的皮肤造成的伤害会吓着他们。爸爸拥有被日光晒成褐色的健康的皮肤,因为他在外丁作。你的工作却使你的皮肤变成棕色,硬邦邦的,像皮革般粗糙。”
唐对伊万说,“可能他们会误将你当作一个退休的特技演员。”
“为什么是退了休的呢?”
“难道还会是什么其他类型的特技演员吗?”
“穿这些衣服让我感到有点儿怪怪的,但我不得不承认,它们摸起来很舒服,并且看起来好看。它们看起来比我好看。”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
“我看起来像是你的一个粗糙的草稿。”
“你说什么都行,”米歇尔说,“就是别说你是个科学家。科学家在这里是没有作用的。”
庸扭过头,对着伊万飞快地笑了笑,说,“绝对不要说你是个土壤学家。他们对什么是一个土壤学家没有任何概念,除非他们认为它和恋童癖是一回事。”
“有人会问你是做什么的。”米歇尔说,“其实他们的意思是,你的星座属相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哪个星座的。”
她做出一副恐怖的鬼脸,“滚出加尼福利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