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有一瓶,恭喜你。”伊万举杯向他敬酒,然后他们都喝了。罗比斯感激地砸着嘴。伊万说,“你为洛斯米高人工作吗?”
“我和他们做生意。他们的娱乐分支部门。”
“我连洛斯米高有一个娱乐分支部门都不知道。”
“嘿,他们什么都有。”他转过头朝着侍者说,“给我另外开一瓶这种酒。”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来自无名小镇的土壤学家。”
罗比斯似乎对伊万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土壤学家。”伊万说,尽可能地发音清楚。
“啊。”罗比斯再次听他的手机接听耳机里传出的话,“是从事儿童的专门研究——或是土壤科学家?不,那不对,关于那事儿,抱歉,医生。有时,我的小小的,假装无所不知的机器顾问被弄糊涂了。至少它不认为你说你是个鸡奸男童的人,哈,哈,所以是什么,在这儿你就给我直说吧,你因为什么变成了名人?”
伊万心里吓了一跳,问自己,为什么不跟他说说呢?然后对约翰罗比斯说,“我是第一批穿越时空的人中的一员。”
罗比斯没有回话,而是伸出食指,说:“收入。”他的视线转开了,弯腰伏在桌上,一心一意地听着他的耳机,并偶尔听不见似的嘀咕两句。伊万的思绪飞扬开去。从水面反射过来的光线映在环绕泳池的白墙上,闪闪发光。池水就像远古的海洋一般地明亮,一片蓝绿——如同他在自己心里描画的海的模样,他也在心中刻画了一位女子,她像是一个沐浴着阳光,拥有浅黄的褐色皮肤,正从水里升起的美神维纳斯。当他告诉她,他是一名足科专家的时候,她忿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潜回海里。
罗比斯转过头来对着他说,“对不起。关于时光旅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是吧?”
“哦,我是第一支时光旅行队伍中的~员,确切说是一半,团队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后来,我做了几次巡视并与其他人合作,在古生代建立了一个科学家的聚集区。现在,这个营地有一个小镇的规模了。”
罗比斯瞪着他看,好像瞪了很久。这时,一道光仿佛在这个男人的眼底闪现,他打着响指说,“是的,穿越时光的洞。回到……嗯,是石器时代吗?”
“啊,实际上,回到更早的以前。回到古生纪元,四亿年或更久远的年代以前。志留纪和泥盆纪的交界。”
“是的,对!三叶虫的时代。所以,什么来着,你到这儿来采集生活故事拿给制片商吗?”
“不,我只是来看望我的弟弟。在我们家,他是个编剧。”那句话的内容好像没有给罗比斯留下什么印象,所以伊万点点头,“他刚获得了一个奥斯卡最佳剧本奖提名。唐纳德凯利。”
罗比斯变得活跃起来。伊万急忙说:“其实,我也上台领过奖,只有十五分钟,可我觉得时间过得挺长的。真的不值得用那么长时间。”
“嗯,上过镜吗?”
“抱歉,你说什么?”
“你知道,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媒体采访。上镜。”
“啊,我出演过一些老的记录片。每个人都偶尔拍一些记录片,直到对它们稍有一点儿感兴趣的所有六个人都厌烦了它们。”
罗比斯转动着眼珠。“记录片!连我都看过一部片子中的一部分。别见怪,但它就像观察草的生长一样。你发现的最激动人心的事是一只三叶虫,基本上它只是某种水中的大型昆虫罢了,是吧?”
“是的,基本上是这样。”
“在影片里已经有更大的昆虫了。像是在——像是在《他们和我》里。还有.《巴格达的盗贼》。看过吗?”
“是的,实际上。我认为印度尼西亚式的背景真有趣。”
“我们起初的想法其实是在巴格达拍摄。但是巴格达的名声不再那么好了,所以——除此之外,印度尼西亚,巴格达。”罗比斯做了一个手势以表现些什么,伊万却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嗯!”
“曾经有一段时间,”伊万说,“如果你们想拍摄一部关于巴格达的电影,你们就在好莱坞搭建美丽的内景舞台,对吧?”
“啊,没人再在好莱坞拍电影了。太贵了。p糟糕的拼凑在一起的舞台。但是,这里仍旧是好莱坞,做买卖的地方。另外,就像我说的,关于时光旅行——我常认为它是一件轰动性的大事。想想,它是自从早期的太空旅行以来的最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使用这个题材时能更有趣,而不只是研究一百万年前的昆虫或泥土。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想时空穿越者们没有像那些第一批登陆月球的人一样——阿姆斯特朗,沃特曼——那些人一样成为名人,真的够丢脸的。”
“它就像我们无法从古生代向现在传送实况转播一样。再说那里的景象不会给人们留下什么印象的。志留纪就像是一个沙砾坑与一个积水池之间的交叉地带。并且我们没有在那里插上一面旗帜或是说些什么毫言壮志。其实——”伊万忧郁了片刻,思索着,“它依然有魅力让人感到无限激动。它是世界上最激动人心的事。”
对面墙上的门旋转开了。金属发射器开始在轨道上运动,朝着空中的一个有波纹的方向移去。接踵而来的一切都是自光和痛苦。伊万眼前一黑,感觉像是有人用一根窄木条小心地瞄准他的心窝刺了进去。当他无法吸气的时候,这成为恐怖的永生难忘的一刻。然后他吸了一口气,开始吐气,胃在翻江倒海。震动使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那天早晨,他太兴奋了而没有吃早餐,只喝了一杯咖啡。现在,火辣辣的酸味从喉管里升了上来。他感觉到他的小腿肌肉在抽搐。耳机在颤动,里面传来的声音——是什么?哭泣还是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