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无目的漫游的人来说,时间并不存在,”她站起身把舷窗打开,眺望外面风平浪静的海洋。
“这是你该说的事情,而不是我。”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但我无论如何还是得说,是你偷走了上帝的指尖。”
“你不是在说我是个碱吗!”
“但你并没有违法,神是不受任何司法管辖的。”
那个衣着有些肮脏的男人又给他们上了一罐糖;而“大警察”一边点头示意感谢,一边把糖倒入茶中,用力搅了搅,然后又啜了一口。“我只能品出甜、酸、咸、苦四味,”他又漫不经心地道:“你也是这样。”
舷窗外,一个推辆小车的傻瓜叫卖着:“白菜要吗?一小罐白菜?”她摇了摇头。
“你一定非常厌倦流亡生活了。”
她再次摇了摇头,却没有看他,“我喜欢这种生活。我可以永远这样过下去,而且我也打算这样。”
接下来一阵漫长的死寂,她几乎想转过身去看他是不是已经离开餐桌了。不过他终于又说道,“我手中有你的七个不同姓名,我认为真正的还不止这些。当你改妆成荷兰人时,你名叫提丽蒂格鲁特。”
“我真是荷兰人,”她说,“我出生在海牙,我有双重市民身份,我是个飞行着的荷兰女人。”
他清了清嗓子,居然令人甚为惊异地发出一阵人声,“只是不是提丽蒂格鲁特?”
“嗯,不是提丽蒂格鲁特。她是我母亲的一个朋友。”
“你的饭凉了,”他告诉她。
“我也是德国人,至少在美国人的眼中如此。我的三个祖父母都有德国名字。”
她感觉到他隐隐点了点头,“在你结婚之前,你叫——”
她很快地走开,“我已经忘了。”
“好吧。”
她重又回到餐桌边,没注意到那些水手的目光。“她越是深入这个未知的上地,她就越能准确地发现那幅她内心世界的地图。”
他又点了点头,但这次似乎没听懂似的。“我们想你能回家,我们感到我们好象在折磨你,整个公司都这样想,而我们并不想如此。我本不该给你这么大笔钱,因为那是在我认为你知道的时候。但是,我仍也希望你有足够的钱回家。”
“让我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家?让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失败?”
“你丈夫发现了什么呢?其他人……”因为意识到什么,他打住了话头。
她舀了一勺米饭,“的确,是我自己先泄露这一切的。我原以为我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谢谢,”他道:“多谢你救了我的命。知道吗,那时我一直都在想着那幅画?那幅上帝伸向亚当的手指?我一直都在想是你偷走了它。然而当我看到你的表情时……你那时没有偷那幅画。那是你。”
“你真的是有自我意识的?有自我意识的机器?”
他几乎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垂下肩:“是我丈夫干的,我自己决不会做那事。他花了数不清的时间在那上面,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我们自己保留这画了。如果有应得的债权——我不认为有,但如果有的话——95%的都该归于我丈夫。至于我那5%,你根本不用向我道谢。他死了之后,我销毁了他的所有挡案,以及他过去经常用来为我挂画像的硬驱动装置。”
那个衣着有些肮脏的男人在他们面前放了一盘水果。
她努力想咬一口米饭的,但没能咬上,“别的人发现了这个原理,你自己也这么说过。”
“他们知道他手里有些东西,”他坐在狭小的木椅子中,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椅子被他压得咯吱作响,“要是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我现在的情况一定会好得多。我不是不会撒谎。我应该警告你这一点的。”
“但你不会伤害我,或者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到伤害。”
“我不知道你知道这一点,”他对她苦笑了一下,“那将成为我最大的一次新闻封锁。”
“即使在小旅馆里也有录相可看,”她含糊地说,“你也可以通过卫星听到英国的新闻。”
“当然,我本该想到这点的。”
“我曾在火车上看过一本杂志,不过,现在我已记不住当时我在哪儿了,或者我打算要到什么地方去。但这也不可能是很久以前。也许是在澳洲的某个地方。但不管怎么样,在我在杂志上见到你的照片之前,我真的不相信你已经存在了。我想,我是有点落伍了。”她停了下来,一边听着水手的喧闹声,一边在想他们是否听得懂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