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沃尔在这里的话——”
“啊,如果我现在有他当我哥哥的话!”弗洛伦斯喊道。
“别!别伤心了,我的宝贝!”船长说道,“停一下,我请求您!他过去是您天生的、经受过考验的朋友,是不是,宝宝?”
弗洛伦斯没有什么话好回答。她只是说,“啊,亲爱的,亲爱的保罗呀!啊,沃尔特呀!”
“连她走过的甲板沃尔都是十分尊重的,”船长看着她那沮丧的脸孔,喃喃自语道,“就像从没有痛快喝够的公鹿尊敬溪水一样!他被列入董贝公司名册的那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他谈到了她,脸上闪闪发光,就像一朵刚开放的玫瑰花一样;如果不是露珠在发光的话,那么至少是由于他怀着纯洁的感情,所以脸上才发光的。我现在就像那天看到他的情景一样看到了他。哎呀,哎呀!如果我们可怜的沃尔现在在这里的话,我的小姑娘夫人——或者说如果他能在这里的话——那该多好啊,因为他已经淹死了,是不是?”
弗洛伦斯点点头。
“是的,是的,淹死了,”船长安慰地说道,“我刚才说过,如果他能在这里的话,我的宝贝,那么他就一定会为了您的健康,请您,求您吃一点儿。所以说,您得支撑住自己,我的小姑娘夫人,就仿佛是看在沃尔的分上一样,并且迎着风,抬起您那漂亮的头。”
弗洛伦斯为了使船长高兴,试着吃了一口。这时候,船长似乎完全忘记他自己的晚饭,放下餐刀和叉子,把他的椅子拉到沙发旁边。
“沃尔是个漂亮的孩子,是不是,宝贝?”船长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擦着下巴,眼睛凝视着她,说道,“而且他又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一个善良的孩子,是不是?”
弗洛伦斯眼泪汪汪地表示同意。
“他淹死了,是不是,美人儿?”船长用安慰的声调说道。
弗洛伦斯又只好表示同意。
“他比您大一些,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继续说道,“但是当初你们两人就像两个孩子一样,是不是?”
弗洛伦斯回答道,“是的。”
“但是沃尔特淹死了,”船长说道。“是不是?”
如果多次地重复这个问题能成为安慰的源泉的话,那么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对卡特尔船长来说似乎倒真是这样的,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个问题上。弗洛伦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她这顿没有尝过的晚饭,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把手伸给他,觉得她使他失望了,虽然她本来倒是真心诚意地想在他忙碌操劳之后让他高兴高兴的;但是他把她的手握在手中(这时他的手颤抖了),似乎完全忘记了晚饭和她缺乏食欲的情况,不时用沉思的、同情的声调低声说道,“可怜的沃尔!是的,是的!淹死了。是不是?”每一次总等待着她的回答,好像他提这个奇怪的问题只是为了得到回答似的。
当船长记起餐桌上还摆着菜,重新去吃时,鸡和香肠已经冷了,肉汁和鸡蛋调味汁已经沉淀了;他请戴奥吉尼斯来帮助,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这顿晚宴很快就被吃完了。弗洛伦斯开始不声不响地帮助收拾桌子,整理客厅,扫除炉灰(她开始帮助时,船长热情地劝阻,只有这种热情才能和她干活时的热情比个不相上下);船长看到这种情形又喜又惊,最后只好自己完全不做,站在一旁看着她,仿佛她是个什么小仙人,在优美地为他服务似的;他由于难以形容的赞赏,额上的红圈又发出亮光了。
但是当弗洛伦斯把他的烟斗从壁炉架上取下,递到他手里,请他抽烟的时候,善良的船长竟被她的关怀激动得把烟斗一直拿在手里,仿佛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拿过烟斗似的。同样,当弗洛伦斯往小碗柜里看看,取出方瓶,不等他请求,就给他调了一杯很好的搀水烈酒,放到他的身旁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受到极大的厚待与尊敬,红润的鼻子竟发白了。当他怡然自得地在烟斗中装上烟草时,弗洛伦斯给他点着了火——船长不能反对或阻止她——,然后又回到沙发上的老位子上去,微笑着看着他;她那微笑非常可爱,充满了感激之情,并向他十分清楚地表明:她那孤独无助的、悲痛的心,就像她的脸一样,完全向着他;船长看到这些情景,感动得烟斗中喷出的烟都呛入了喉咙,使他咳嗽,而且还熏进他的眼睛,使它们眨巴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