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舒畅。
我的画笔没有套上“闻名”的笼嘴。
名气不来制约我的意志。
一开始就未允许原有的交椅搁在作画的胸脯上,它没有规劝我维护荣誉。那名气拖着臃肿的身体,已经无所作为了。
为了保护大部分成果,它派看守站在门口;在正经事情的面前筑了个祭坛,上面一层层置放千百个主人①提出的要求。
然而高傲的名气今日不再露面。和时令之王的彩笔一样,我的画笔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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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指出版商、批评家和读者。
致杜尔察迪普拉萨特①的信
你要我谈创造歌曲的体会,我惧怕谈体会,可又非谈不可。
人凭智慧成功地创造了语言。
人的感知是哑默的,不可捉摸的,很像幽寂的宇宙。
那博大的哑巴用手势表达心意,不作解释。
幽寂的宇宙拥有韵律,拥有表现手法,天宇舞姿密集。
原子分子在无限时空里,规定了舞蹈的轨道,在“有限”中翩舞,塑造无数形象。
它心里炽热的情感,从花草到繁星,寻找自己的隐喻。
人的感情强烈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必须把话语当作宣泄的工具——静默下来的话语,寻找技法,寻找暗示,寻找舞蹈,寻找音乐。推翻原来的含义,扭曲规则。
人在诗里写静默的心声。
人的感知选择音乐作为载体的时候,把闪电般活跃的原子群似的乐章拘禁在“有限”里,教它动作,引它奇妙地旋转,跳舞,“有限”内就擒的舞蹈,获得以歌塑成的形象。无语的形象群,汇集在创作的厅堂。系足镯的“激情”参加洒红节,形象的舞女协调来宾的节奏。
“我已理解。”借助文字、音符、线条表达此话的,是学者。
歌曲是为这样一些人写的——他们的心儿说:“我体味,感受哀痛,观看形象。”他们在理论上很贫乏,血管里却荡漾着乐音。
有机会你可以请教纳罗特隐士②;当然不是为掌握煽风点火的伎俩,而是为抵达不受定义束缚的理论的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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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孟加拉音乐理论家。
②印度传说中的隐士,通晓音乐,但喜欢搬弄是非,引起争吵。
致查鲁昌德拉瓦达贾萨①的信
我们果真期望伤逝的完结?
其实,我们也为伤逝自豪。
我们最强烈的情感,也难承负恒久的真实——这句话里没有慰藉,痛苦的骄傲受到打击。
生活把全部积蓄散布在光阴行进的路上;在它不停转动的轮子下,深挚感情的印迹也会漫漶,也会湮灭。
我们亲人的故世,对我们唯一的期求是:“记住我。”
然而生命有无数期求,它的呼吁从四面八方向心儿汇集;
现时的丛集之中,昔日的唯一祈愿必然逝灭。
死者的痛苦解除,遗言犹在。
伤逝执拗地继续欺弄生活,蛮横地对生命的使者说:“我不开门。”
生命的沃土生长各种作物,任性的伤逝在其间占据一块庙堂的公地,任其荒芜成为意愿的沙漠,不向生活纳税;就死亡的遗产一事,控告流年,虽一天天败诉,不承认失败;甚至要把心儿埋入它的坟墓。
大凡傲岸是羁勒,牢固的羁勒是伤逝的傲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