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曾有什么爱好吗?”
“网球。他喜欢网球,喜欢聚会,喜欢女孩。”在说“女孩”这个词时,她的语气中流露出苦楚、怨恨来。
“他喜欢狩猎吗?喜欢爬山吗?”约翰逊的话语是试探性的,好像他是在试验一个假设理论似的。
麦克拉莉似乎在摇着她的头。“他不喜欢户外活动,对大自然不感兴趣。要是他喜欢搭便车远足旅游,或者喜欢打猎的话,那他也许还会呆在这里。”她唉声叹气地说,并用手朝东北和西面拔地而起的群山指了指。
“听起来他是一个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人,”约翰逊说,“他能在一个地方一次呆很长时间吗?如果他开始活动的话,警察就能发现他了。”
“他过去从来就不能静下来生活。不过,假如他觉得这是惟一能使我伤心的办法,他也许能做到这一点。”
“罗丝女士肯定是被他绑起来的吗?”
“她从来没看见过史蒂夫,因为我是在他离开后才雇她来帮忙的。但她从照片上认出了史蒂夫。”
“除了他就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人吗?没有任何人会让他做这种事吗?”
“至少罗丝女士认为没有。她说,他那时心情愉快,边吹口哨边把她绑起来。他叫罗丝别担心,因为我6点会回家的。他还告诉罗丝,我做事时间精确,像石英表一样,精确到秒。他对此很是反感。”说完这些,她停顿了一下,在黑暗中等待约翰逊的提问,见约翰逊不吭声时,她便问了一句,“还有什么要问吗?”
“他的个人东西你有吗?”
“我都把它们给扔了。我不想要任何使我想起他的东西,也不想让任何东西使谢莉想起他。只是这个东西除外。”说着,她把另外一样长方形的白色东西递给了约翰逊。
他拿着它走到亮光处看。这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身穿网球服、留着一头金发的年轻小伙子,他抬头望着太阳,其身后是网球场和球网。他眼睛略微斜视,张嘴大笑,英俊潇洒,充满活力。他那精力充沛的样子,像是把时间定格在他身上不动似的,青春永驻。
“可以把这两张照片留在我这儿吗?”
“可以,”她回答说。从她口中传出的声音像是对他做了个点头式答复,“你能帮我找回谢莉吗?”
“能的。”他说。这个回答既不是吹嘘,也不是允诺,而是对事实的一种陈述。“别担心,我会负责让她回到你的身边。”说这句话时,约翰逊确实在做出一种承诺。“愿未来仁慈宽容。”他对麦克拉莉说道,然后他走出刚才站着的亮光处,消失在山谷的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远离麦克拉莉,直到山谷的小径上不再听到任何声音。这时,麦克拉莉的周围又回到一片寂静。
洛杉矶是个充满生机的城市,地域开阔,四处延伸。同时,洛杉矶又是一个对比鲜明的城市:富人与穷人、奢侈与贫困、大庄园与贫民窟等反差剧烈的现象比比皆是,一目了然。
洛杉矶上空的烟雾已不复存在。烟雾之被驱散并不是因为汽车排出的废气已被消除,而是因为汽车不再被允许在马路上行驶。在洛杉矶,除了偶尔能见到一些老式的汽油发动机车辆神气地行驶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以外,市内的主要交通工具都是以煤作燃料的蒸汽发动机公共汽车。城市住房屋顶上的大烟囱也不再冒出滚滚浓烟。也许是烟尘和烟雾清洗者们制止了烟囱的使用,也许是30年代的经济危机迫使人们停止使用烤火用的大烟囱。
瓦茨社区看上去一片阴沉。现在的瓦茨与昔日的瓦茨大不一样。前一时期,瓦茨的少数民族感到自已被排除在美国经济繁荣的大门之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享受丰富的物质生活。现在,所有的瓦茨市民都在经历着经济萧条所带来的文明衰退。能源危机造成的经济萧条涉及面广,震荡范围大,几乎没有任何瓦茨人可以幸免,而且它所带来的痛苦与日俱增,日益严重。这一阴沉的景象似乎表明,瓦茨60年代中期爆发的反种族歧视暴乱已成为过去,人们已为新的经济问题所困扰。这种困扰会使人们产生绝望情绪,并导致暴乱。但到目前为止,瓦茨还没出现这类暴乱活动。
一个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这个时候正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穿行。他被自己无法记住过去的经历所烦恼;同时,他又被自己无法忘记未来的景象所烦恼。他试图把一个男人的画像勾画出来,但对这个男人,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说法不一,致使他无法把这些形象统一起来。他试图寻找一个幻象,让那个幻象显现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可能悄悄住下来的地方。根据这个幻象,他问了许多人,但他所得到的答复总是一模一样。
在一间粉红色、拉毛灰泥正在不断剥落的西班牙式平房前问起是否见过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时,人们告诉约翰逊:“没有,我们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