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十月的一个星期六说起。
那天早上莫赖利的太太要用家里的车送小孩,所以莫赖利就搭了州际巴士去曼哈顿市区。下车后,他因为不喜欢坐地下铁,就钻进了一辆计程车。司机转过头来问:“先生,要到哪里?”赖利猛然一惊。“比尔?”他问:“史比尔?”
“没错,”那位司机答道。“原来是莫赖利。你没想到吧?”
赖利只知道两、三年前,史比尔还是成千在新泽西州绿丛区美杰公司的玻璃帷幕建筑群中上班的一份子。美杰在全球有八万名员工,而绿丛的建筑群则是集团的龙头、决策的总部。比尔在公司服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升到了部门副主管的职位。
然后那个部门在一次组织调整时被撤销,史比尔跟几位同部门的人都被资遣。他最后卖了房子,和妻子小孩搬出城,自称要在其他地方另创美好人生,而此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发现他所谓另创美好人生居然是在曼哈顿开计程车,真是令赖利吓了一跳。
他不知如何启齿。“真的,比尔,我不知道,我们住在山顶街的那些人都不知道……”
“我正是这么希望,”比尔答道。“没关系的,老兄。我一直觉得迟早会碰到熟人。现在真的碰到了,我倒很高兴是你。”有人在后面按喇叭催促比尔开车。 “赖利,上哪儿?”
“哥伦布圆环。科里森馆。”
“我猜猜看,是美杰的商展吧?应该是每年的这个时候。”
“对。”赖利答道。
“有必要去捧捧场,对不对?也许有哪位大头会注意到。”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比尔在红灯前停下来,转身对赖利说:“你不赶时间吧?有没有时间喝杯咖啡?”
比尔的脸上有一些胡茬子,灰白头发上戴的帽子满是油光与汗渍。这幅景象令赖利有点不安。而且比尔原本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朋友,只是同住在山顶街附近的点头之交。山顶街的一伙人组织了一个钓鱼与狩猎俱乐部,偶尔在周末举办活动,天气不好时则改打扑克牌。
“真不巧,今天刚好是个比较忙的周末。”
“这样吧,我请你吃全城最棒的丹麦奶酥。赖利,有些话我闷在心里,想一吐为快。”
“噢,这样的话……”
第八街一家快餐店的门前停满了一列空的计程车。比尔在这列车队后面停下车,带他走进这家显然是司机们经常光顾的餐馆。在点餐后付账时他们两人一阵推抢,最后比尔获胜,他用托盘拿着咖啡和丹麦奶酥,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子。
咖啡很糟,不过丹麦奶酥倒确实不错。比尔嘴里塞满东西,问道:“艾咪怎么样?”艾咪是莫赖利的太太。
“很好,很好,”赖利愉快地回答。“洁露呢?”
“洁兰。”
“对,洁兰。我真蠢。不过隔了这么久,比尔!”
“真的,快三年了。反正我上次听到的时候,她还不错。”
“上次听到的时候?”
“我们几个月前分手了,她没法再撑下去了。”比尔耸耸肩。
“大部分是我的错。我应征了一些不错的工作,可是一次又一次失败,自然心情不好。一天开计程车转十二个钟头也影响家庭气氛。所以她现在和孩子住在皇后区的一间小屋里,她在附近一位医师那里找到一份接待的工作,也可以补贴一点生活费。对了,你的两个小孩怎么样?西考和摩根,对不对?一定都很大了。”
“十三岁和十岁。他们都很好,不错。”
“那就好。那些老邻居呢?有没有什么变化?”
“说不上。不过的确有些老朋友搬走了。柯迈克和麦戈帝,记得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