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礼点了一根烟,把三份报纸都看过了,看看有没有任何线索牵涉到他,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有一份报纸说,贾莫迪没有发现昨天晚上最后进馆参观的人当中有任何可疑份子。
“……由于死者及蜡像的安置方式非常怪异,警方怀疑凶手有精神病的倾向。警方已经利用广播和电视警告当地居民,上街时要特别留意,并且随时锁紧门户。”
克礼忍不住噗哧一笑,凶手有精神病倾向,真可惜报上未曾提及细节,三名记者的报导也缺乏幽默。他们真该对那个坐在马桶上的老家伙或者那个签署休战协定的家伙后脑几乎被敲扁的事,发表一点看法。这些都是天才的手法,他们为什么不能欣赏呢?
喝完啤酒之后,克礼走到人行道上。天已经黑了,街灯也已经亮起。他喜欢在这个新的地方四处观望,浏览商店橱窗。但他主要在找速食店,所以见到第一家就走了进去。这家餐厅的外观像头等火车的车厢一样。
克礼点了一客汉堡和一杯咖啡,他身边的两个人看来像是西部人,穿着牛仔鞋和相当破旧的宽边帽。其中一个会不会是警长呢?克礼也不知道。不过他们正悠闲地谈着某块土地。他们趴在桌面上吃着汉堡和咖啡,因为距离很近,某中一个人的手肘一直碰到克礼。克礼又把报纸全部从头再看一遍,其中一张架在他面前的餐巾盘上。
旁边的男人需要餐巾,麻烦了克礼,但是克礼欣然报以微笑,并且友善地说:“你看到蜡像馆谋杀案的新闻了吗?”
那人起初一脸茫然,然后说:“喔,看到标题了。”
“有人杀了三名蜡像馆的员工,你看。”报上有一张照片,不过克礼并不十分喜欢,因为三具尸体并列在地上,毫无趣味可言。他倒比较喜欢美玲在浴室的照片。
“嗯。”西部人似乎不大喜欢克礼,慢慢从他身边离开。
“那些尸体也被摆起来展示,跟蜡像一样。这是报上说的,可是并没有刊登照片。”克礼说。
“喔。”西部人继续吃他的东西。
克礼觉得好失望,也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他的眼光回到报纸上时,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怒火,而且越来越强烈,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像每一次经过“丁夫人恐怖蜡像馆”的感觉一样——只不过此刻的感觉毫不愉快。
但是克礼仍然装出笑脸,又转身对左边的男人说:“我提到这件事,是因为这是我的杰作。”然后指指尸体的照片。
“你给我听着,小鬼,”西部人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今天晚上,你玩你自己的,行吗?我们没有惹你,所以你也别来烦我们。”他笑了笑,看一眼他的同伴。
他的朋友正盯着克礼,但是克礼瞪他一眼,他就立刻把眼光移开。
这真是双重侮辱,克礼已经忍受够了。他东西还没吃完,就掏出一块钱付账,连找的钱都不要,就走向大门。
“其实,那家伙也许不是在开玩笑。”克礼听到两人之一在说。
克礼转身说:“我本来就不是在开玩笑!”然后走进外面的夜色中。
克礼在青年会睡了一夜。第二天,他多少有点以为自己会被路过的警察逮捕,但是却没有。他搭便车到了另外一个邻近他家乡的小镇。日报上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也未提及任何线索。当天晚上在另一个饭店里,克礼和另外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之间,又进行了几乎与前一天晚上相同的对话。他们都不相信他的话,克礼觉得他们好愚蠢,不知道究竟是装模作样,还是在说谎?
克礼搭便车回到家乡,直奔警察局。不知道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他想像着自己认罪之后母亲会说的话——也许跟她平常和她朋友谈的话,或是他十六岁那一年偷车被逮到时,她对警察说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