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的四名观众,是一男一女,一个十四岁左右、穿球鞋的男孩,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浴缸里的美玲,仿佛十分“正常”似的。但是克礼的心却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无法呼吸了。接下来,那个吃香肠和泡白菜的男人也没有引起任何惊愕,克礼不禁有些失望。
又进来两位观众,一男一女。
最后,走到魏伍德的场景前面时,终于有了反应。一个女人挽着丈夫的手臂问道:“签署休战协定时,有人被枪杀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男人含含糊糊地应道。
克礼胸中的笑意简直像一触即发的炸药一样,他赶快转过身克制住自己。他有种感觉:他知悉一切历史,任何其他人都不了解。这时,鲜血当然已经变成铁锈色了。绿色吸墨纸浸满了血。
多余的血水从桌子旁边一滴滴地流下来。
房间另外一头,站在美玲身边的女人忽然大叫一声。
有个男人哈哈大笑,但是瞬即停止。
霎时之间,一切都爆发了。有个女人尖叫,同时也有一个男人喊道:“老天爷!是真的吧!”
克礼看到有一个男人爬上去,仔细检查脸上都是泡白菜的尸体。
“血是真的!这真的是个死人!”
另外一个男人——一名观众——昏倒在地上。
售票员从人群中挤进来。“怎么回事?”
“尸体是真的!”
这时,售票员仔细看看马拉特的浴缸,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老天爷——是美玲!”
“还有这一个!”
“天哪!赶快——赶快打电话给警察!”售票员说。
一男一女匆匆离开了,但是其他人既震惊又着迷,依然留在原地。
售票员跑进衣帽间打电话,克礼听到他的尖叫声,想必是看到坐在书前的男人,以及桌上马拉特的半个身体。
克礼认为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于是从挤在门口围观的人群中溜出去。
克礼心想:很好,真好!真不错,真是太好了!
这一天,他本来根本不想去上班的,但是又突然觉得还是亲自去请个假比较好。他告诉薛先生,说他觉得不舒服时,薛先生当然又是那副酸溜溜的口气,但是克礼捧着肚子,装得十分虚弱时,老薛也无计可施。克礼离开了杂货店,随身把自己所有的现金全部都带着,大约有二十三元。
克礼想搭巴士长途旅行。他知道,如果售票员回想起他经常到“丁夫人恐怖蜡像馆”,甚至想到他前一天晚上曾经去过,克礼就可能会沾上嫌疑。不过,这和他想搭巴士旅游的心愿并不相干,他就是抗拒不了那种渴望。他用八块多买了一张往西部的单程车票。下午七点左右,他抵达了印地安那州一个不小的镇。
到了终点站,车上下来几名乘客,克礼也包括在内。附近有一家自助旅馆和一个酒吧。克礼很想知道报上如何报导这件事,就走到自助旅馆门边的报摊。第一版的标题分别是:
像三人杀案
像大屠杀
杀手像三人害
克礼最喜欢最后一个标题,他买了三份报纸,站在酒吧边喝啤酒。
“今天早上九点三十分,丁夫人恐怖蜡像馆的售票员贾莫迪和几名到场参观的观众,发现展示的蜡像当中,竟然有三具尸体是真的。死者是四十一岁的吴美玲太太、四十三岁的哈乔治,以及三十七岁的马理查,三人都是蜡像馆的工作人员。两个男的是被撞击脑部之后,加以刺杀;女的则是被勒死。警方正在搜查有关的线索。根据调查,凶案发生的时间,应该是昨晚十时左右,三名员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凶手可能是九点半闭馆之前,最后离开的观众之一。他(或他们)也许藏在馆中某个隐秘的地方,等待其他参观者离开……”
克礼非常满意,含笑啜着啤酒。他的身子叭在报纸上,仿佛不希望任何人分享他的快乐,但这并非事实。几分钟后,克礼站起来,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也在看同一则消息。有两个人在看报,不过不知道是否在看有关他的消息,因为他们的报纸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