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感到事情的严重。“难道你们不打算结婚吗!柯林该没取消结婚吧?”
“我想你大概没想到我有可能会取消我们的结婚?”
可怜的母亲不得不强做微笑。她用微笑来掩饰她受伤的事实。莫拉总能轻易地就让她不快。不知为了什么,她的举动令莫拉生气。
“我已经太老,没有吸引力,不能有所选择了。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莫拉。”我说。
她假装没听到。“你可能并不明白,”她说。“但娶不娶我要由柯林决定。他需要这样来使他成为一个男子汉。”
母亲必定是在还没明白自己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前,便回答了。她拍拍莫拉的膝盖。“亲爱的,我可以看出来大概会是个艰难的任务。”
她们没有吵架。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自己陷入那种状况的。
但莫拉变得很暴躁,说她要回家,所以我不得不把车开出来,送她回去。在回她父亲家的一路上,我得听一大串她因为我,还有我母亲所受的委屈。分手时,我觉得沮丧又有些神经质。我甚至怀疑,我已四十二岁,像片枯黄的叶子,还想要结婚,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回去时,母亲已把房间清干净,上床睡了。我回到卧房,开始宽衣。当我打开衣橱要挂我的粗呢长裤时,我看到那件狼装。
一时兴起,我便把它穿上。
才刚穿上我便感觉平静多了,是的,快乐多了。我坐在一张有扶手的椅子上,但没多久我便发现蹲着更舒服,然后,我干脆把身体平躺在地上。腹部和四肢贴地躺在那儿,享受着瓦斯火传来的温暖,我发现我开始想起了一些人和野狼之间亲近的故事:罗木流和雷木被母狼哺育的故事,古老的狼人神话,现代一些弃婴被狼养大的故事。这些似乎能使我的心思离开莫拉和我母亲间的不合,也使我可以多少带些快乐地上床,睡个好觉。
或许,下次当我感到沮丧时我又把狼装穿起,便不是那么奇怪诡异了。母亲不在家,所以,除了我的房间外,整个屋子也都是我的。当时是薄暮四点,我没有打开灯,在余光里我在屋里四处逡巡,有时在母亲所钟爱的那些镜子里看到我灰瘦的形体。由于光线黯淡,我们的屋里又塞满了一大堆笨重的家具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我所看到的镜中影像,不像个化了妆的人,反倒像只逃跑后逛入一间维多利亚式房间的真实的狼,或者是狼人。一种自人性中逃脱出来的野兽成分,在到处散步,把一个泄了气的人形留在后面。
我爬到柚木雕的羚羊身上,在它知道是什么攻击它之前,咬住它。我重新开始我和那只熊的搏斗,我们在炉火前翻滚,紧紧扭住缠斗。就在那时我听到母亲打开门进来。时间过得比我想像得快。我赶紧逃跑。在她进入大厅前,我的后足和尾巴已咻地溜过楼梯的转角处。
匹克医生似乎想要知道为何我到四十二岁才开始做这种事,而非是在更早的时候。但愿我知道。当然,我们可以简单的说,之前我没有那套狼装,但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虽然我曾靠扮演戏中的角色,获得部分满足。
还有一件事。我告诉他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曾和某种大动物,或许是条狗或小马,有某种密切的关系。不过这位勤快的医生在调查我的家族历史时,找不出我们曾畜养宠物的证据。但我们待会儿还会再谈这件事。
不管怎样,一旦我待过这狼皮内,我就愈来愈想再钻进去。
用我的后脚直立,高高地站着,我想,当我说我看来是只漂亮的动物时,我没有过度恭维我自己。在写下以上的这些话之后,我突然想起我尚未描述这套狼装,自以为读到这篇文件的人也会看到它。但事情不见得会如此。他们已经拒绝了让我看我的狼装。
这使我怀疑是否它已被清干净,不再难以示人,或是——但是,不,没理由去谈一些令人不快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