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汗湿了的手在睡裤上擦了又擦,他的膝盖在裤管底下威胁着要弯曲起来了。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能坐下。他站在门廊的中间,瞪着纱门,纱门上是努力要爬进来的九重葛。那生长得很茂盛的藤就像是茉儿的化身。它那刺眼的紫花就是她的颜色,而它爬到每样东西上的方式,及它那种无止尽粗俗的行为——简直就是茉儿再生。
他除了等待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突然之间,帕比出现了。它吠着,像是在道歉似地,就像是它急着澄清说它只是在建议——绝不是一定要——让它进去。当佛斯跌跌撞撞地到门边打开门,这只狗就不安地虚张声势,同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佛斯全身颤抖地跌坐在一张柳条编的椅子上。他听到这只小狗低声叫着在寻找一个比较有感情的欢迎。他虽然极力不去想,
可是他的记忆又将昨晚整个天衣无缝(几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再演出了一次,可是——好吧。事情似乎是以一种神奇的准确度在进行。首先,刚好碰到茉儿要去拜访她姊姊的绝佳大好机会,茉儿的姊姊(愿主保佑她)住在一个不靠海的小镇里,要到那里的路弯来弯去又很陡峭,根本没什么行人。正好合佛斯的目的。
有谁可能在清晨三点半出外看到他离开家——带着茉儿的尸体及把脚踏车捆在她车子的后座——或者是看到他只骑着那辆脚踏车回到家里呢?
答案是没有人看到。昨晚那整个没有月光、空旷的世界都是他一个人的——像是在做梦一般的精确无误——他把它安排成一场车祸——就像他安排其他事情一样。
而当茉儿的尸体及她的车在山脚下被发现撞成稀烂时,又有谁会问?老是有意外在发生,而茉儿开车横冲直撞又是大家都知道的。
他想到了每件事,每样东西,包括茉儿的皮箱,很感谢的是她已经打包好了,另外就是她为这趟旅行特别买的帽子。这顶帽子有红色的面纱,跟用花朵来装饰的颜色并不完全一样。信任茉儿。他一直为他记得带那顶帽子引以为傲。
只是他竟然忘了帕比。她去哪里都一定带着它;没有狗,她就会像是出去却没有穿衣服似的。她不放心让它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深怕车旁经过的景物可能会引发它好奇的本性,所以她为它特制了一个旅行用的箱子。即使是再短不过的旅程,这个装着帕比的箱子,都会被放在前座的地板上。
当箱子不用的时候,就会被放在车库的一角。那就是它现在的位置,跟佛斯自己的车放在一起,这部车是佛斯上下班开的。
如果昨晚他碰巧看到那个角落就好……他一定得把那箱子给解决掉。还有帕比。
至少帕比已经在这里,在他的掌握之下,不是在外面高兴地跑来跑去。搞不好已经有人注意到它了?或许吧,佛斯冷酷地回答他自己。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只是他跟别人说的话不同而已。只是他说的话。可是如果是一只健健康康的帕比在屋子里,那他就没有可以争辩的余地了,还有不要忘了那只会泄漏秘密的箱子,还完好无缺地在车库里。佛斯想起他回答傅蓝克时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哦,是,她当然带着帕比了。”那是他亲口说的话,他如果要让他的话毫无破绽,那帕比跟这个旅行箱都应该要在山脚底下的车子里。
好吧,他可以把这两样东西带到那里。他自己也有车。随着一丝兴奋及新生的希望,他了解他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一个比昨晚还要偶然的机会,那时没有人在附近注意到他来来去去的举动。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即使是如此,一旦他 ( 带着帕比跟那个箱子) 开到通往那个山谷的路,还是够安全。到那里就是技术上的问题;他得先经过一大片美国殖民地才会到达上山前的转口处——昨晚那里是一片漆黑,可是现在既然是早上,那里一定是很热闹了。一定会有人看到他。他被看到不打紧,重要的是一定会有人听到帕比的叫声,从它被放进箱子里起,它就会一直叫,叫到它到达目的地为止。不行,这个险不能冒。在展开它生命的最终旅程前,它一定得先被解决掉,让它永远都不能发出声音。
该怎么做呢?这是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