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师披着毯子,一动不动,连眼珠也不转,好像一尊木菩萨。
记者的笔在采访本上疾书:“……死者的遗孀愤愤地说,‘我准备到市政府广场上去自焚!让那些被酒精灌糊涂了的官老爷们清醒清醒,哪怕他们能清醒一分钟也好!’……”
记者站起来,合上采访本,装好录音机,说:
“李师傅,谢谢您的配合,我们会把采访录的小样提前给您看,您同意后我们就见报。”
他很想与整容师握手,但整容师紧紧地裹着毯子,哪里去找她的手?
郊区的公鸡打了三遍鸣,灰白的晨曦已经涂在玻璃上。方富贵死去已有半个月,倒霉的气味依然在每一个墙角里、每一件家具上散发着。白天这气味要淡一些,夜色降临,它就如夜雾,渐渐地漫上来;到公鸡啼鸣三遍时,夜雾的浓重达到高峰,它的浓重也达到高峰。
此时正是倒霉气味的高峰。屠小英枯涩的眼睛疼痛难忍;死去丈夫毕竟是女人一生中的大转折——昨天你是一位妻子,今日你是一个寡妇。
伴随着丈夫死亡而来的倒霉气味是有颜色的。它是黑色的,与白色的丧服对比鲜明。它与红色格格不入。红代表着喜庆,白代表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