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我们早就认出来啦!”
“师母,我们怕你跳河哩!”
“放你们妈妈的臊屁!”整容师说,“我跳河时你们还没生出来呢!”
“师母,您还是早些回家好,要是被流氓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娘要在这儿凉快会儿。”
两个小警察吹着口哨巡逻去啦。
两行泪扑簌簌落下来。躺到了女英雄的被窝里,你莫名其妙地哭了。当时,只要中尉轻轻地抚摸你一下,你就会像疯狗一样扑到他的怀里,亲他,咬他,把从王副局长那儿学来的全套本事施展出来。但是——
他穿着缀着肩章和勋章的军上衣,腰里扎着武装带,下身赤裸着,脚上趿拉着方头大皮鞋,站在床下,目光像剑一样扎着你的肚子。你听到他说:
“你不是处女!”
他弯着腰穿裤子,你又一次听到他说:
“我敢肯定,你不是处女!”
他全副武装站在你面前,命令你穿上衣服。
他帮你穿上衣服,说:
“我愿意为你保守秘密。但有一个条件,你对你舅舅和你单位的书记说:你不爱我。”
五
跳河时英勇悲壮,天都不怕,死都不怕,羞耻何处安身?所以你从容不迫地、一件件把衣服扒掉,又一件件掷给背对夕阳站着的王副局长:展开的衣衫像肥大的蝴蝶,翩翩落上他的肩头。
这时羞耻无处安身,你的耳边回荡着中尉的谴责:你不是处女!
恰恰这个时候,吞吃了你的处女膜,又把你推给中尉的“舅舅”,携着妻子的手迎面走来。于是你听到了云端里传来的命令:
“脱掉你的衣服!”
为什么要我穿上衣服?
你不是处女!
为什么要我脱掉衣服?
我肯定你不是处女!
脱光了衣服,跳河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跳河时英勇悲壮,因为你准备死;被救上河来你狼狈透顶,因为经过死的试验,你体会到一条永恒的真理: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浑身泥水,头发上沾着青苔,青苔上跳跃着几只青色的小虾。小虾盼望河水,你躺在草地上吐水。王副局长的儿子感兴趣的眼睛盯住他爸爸也感兴趣的部位。
王副局长的老婆打了王副局长儿子一巴掌。呱唧一声响,好像打在你脸上。
你感到了深刻的耻辱。
“走,不要脸的东西!”王副局长的老婆拳打脚踢着王副局长的儿女,王副局长的儿女钻进白杨树林。
他们夸张地哭嚎着,与那个精瘦的女人在白杨林里捉迷藏。
王副局长的脸被你抓得鲜血淋漓。
耻辱可以奇妙地转化成愤怒。血红的夕阳。辉煌的河上风光。优雅的白杨树。极力哭着也极力想跑过来的男孩。大力骂着拼命拦截男孩的瘦女人。他、她、她,在白杨林里追逐。就是这些,使耻辱变为愤怒。冷冷地打量着那个副局长夫人枯柴棍儿一样的身体,你放声大笑。
王副局长慌慌张张地捡过来你的衣服,往你身上披。你拒绝漂亮的衣服,你晃动着身体,那两只被男人的手催过肥的金色乳房在夕阳下疯狂地跳动着。你骄傲的乳房一下子就把那瘦女人打倒了。你看到她扶着一棵树,哇哇地干呕着,慢慢地瘫软着,终于瘫在树的梦境般错综复杂的影子里。至此,你的乳房才停下来喘息。你隔着她的衣服,也能看到那瘦女人的贴在肋骨上的两个奶袋。
你撕着王副局长的两个耳朵(在第一部里她就撕过张赤球的耳朵),他咧开嘴龇着牙。那时,他的一口白牙完整无缺。第二天,我再次发现他的牙齿完整无缺。从此之后,我再没亲近过他。我只能从单位里公用电视的屏幕上见到你。说心里话自从那次事之后我也不想再亲近你。你怕我,因为怕你老婆你怕我,还怕舆论,你就这样消失了。但你的嘴巴在电视屏幕上闪耀着金光。你什么时候镶了三颗金牙?“美丽世界”里知道你是我的“舅舅”的人都死了,不死的也调到党政机关里去了。好“舅舅”!好一个把你外甥女的娘先玩了又玩了外甥女的“舅舅”!黄金是稀有金属,我丈夫说强酸都腐蚀不了黄金。真金不怕火炼。你死了,“舅舅”,这三颗金牙对你已毫无意义。我要拔掉你的金牙。你干了我妈又干我……你让我爸爸的鬼魂戴上了绿帽子。又让我丈夫——当然,处女膜不过是一层皮,爱情与性交是两回事……艾滋病是富贵病,我们穷得拉血脱肛呢……(她走到门边听听动静。如前所述,用镊子裂开王副市长的嘴,用镊子夹住金牙)这颗牙拔掉换钱为我妈妈治病!这颗牙拔掉为我的耻辱!这颗牙拔掉为我丈夫买烟抽!你瞪眼我也不怕你。你认为我是贪财?放屁!如果我想钱,你活着时我为什么不利用你和我的关系去敲诈你?你当着堂堂威风副市长时见你迎面来我就绕道走!我是为了报仇!你还欠着我爸爸的鬼魂一颗牙!坐车要付车钱!乘船要买船票!骑马要喂草料!何况……他痛得吱吱叫,你恣得格格笑。
晚霞似火,白杨林好像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王副局长的妻子趴在火的阴影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你光着身体,手持着衣衫摇摆着——宛若摇摆着庆典的彩旗——飞跑高跳到她的面前。你看到她的双手插进土里,她嘴里咀嚼着一根黑色的粉笔也许是一截粉笔状的枯枝我宁愿它是黑粉笔——天哪,又是一个与烈火搏斗的女人——又是一个吃粉笔的人,我们感叹不已——遗憾的是你现在已经不崇拜被烈火烧死的英雄了!你咬牙切齿地笑着。你指着自己的身体上的器官,用最淫猥的黄色语言煽风点火,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