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怎能抵挡得住黄毛的劝酒?那黄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说得根鸟心头发热,全无一点主张,懵头懵脑之际,又喝了好几盅。他是没有多大酒量的,不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天旋地转,但也兴奋不已,居然不用黄毛再劝,自斟了两盅,又喝下肚去,然后在嘴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根鸟,明天,就骑一匹大黑马,往西,一直往西,去寻,寻找一个峡谷,一个大峡谷……”
根鸟于朦胧之中,发现自己躺在街口的一棵大树下。他回忆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儿,只觉得自己是在梦中。街上有一条狗正朝他走过来,并停在了他身边。不一会儿,那狗竟然用软乎乎、湿乎乎、热乎乎的舌头舔他,他猛一惊,出了一身冷汗,便彻底醒来了。那狗见根鸟坐了起来,撒腿就跑,跑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瞧瞧。
此时,已近傍晚,晚风正从林子里吹过来。
根鸟坐在风中,起初只是想起他与黄毛曾在酒店喝酒,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我怕是喝醉了,倒在了这里。直到他看见有人牵着一匹老马正沿街朝西走去,才突然想起买马的事。当他将手立即伸进怀中去摸自己的钱袋而发现怀中空空时,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一边在身上慌乱地摸着,一边转着身体,四下里寻找着,不一会,额头上就冷汗淋淋。“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他不住地叫着,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
“要是被黄毛暂且收了起来呢?”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侥幸,便摇晃着仍被酒力霸持着的身体,去寻找黄毛。他不时地问街上的行人:“见到过黄毛吗?”都说没有见到。他便往青塔走。黄毛可能已经回到青塔了。他快走进青塔时,才在心中忽然悟出:黄毛是存心灌醉我的,黄毛是为了那个钱袋!根鸟越想越觉得黄毛可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一想法是确切的。他心中满是愤恨。
黄毛并没有回青塔。有人告诉他,黄毛仍在骡马市,这会儿恐怕正与女人鬼混呢。
天已黑了。根鸟又返回骡马市。他终于找到了黄毛。当时,黄毛正与一个妖冶的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紧挨着身体喝酒。
根鸟椅在门框上,指着黄毛:“还我的钱袋!”
黄毛放下酒盅,但仍将一只胳膊放在那个女人的肩上。他望着那女人:“这小孩在说什么?”
“还我的钱袋!”根鸟走进了屋里。
“钱袋?钱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偷了我的钱袋!”
“偷了你的钱袋?”黄毛索性用双臂搂住了那女人的脖子,并在那女人肩上笑得直颤抖,颤抖得骨头咯吱咯吱地响,“哈哈哈……哈哈哈………我偷了你的钱袋?我偷了你的钱袋?”他突然将那女人放开了,冲着根鸟:“你再敢说一个‘偷’字,我就敢扇你的耳光!”
根鸟说:“你就是偷了我的钱袋!”
黄毛推开了那女人,朝根鸟走过来:“你这个臭外乡佬!看来,你今天是一定想尝尝老子的拳头了!”
根鸟顺手操起了一张椅子,将它高高举起:“还我钱袋!”
黄毛不怕根鸟手中的椅子,依然走过来,眼中满是凶恶的光芒。
根鸟只有与黄毛相拚、夺回钱袋的念头,根本不去考虑自己是否是黄毛的对手。他举着椅子冲过去,用力砸向黄毛的脑袋。
那女人尖叫了一声,抱着头躲到墙角里。
椅子虽然没有砸中黄毛的脑袋,但却将他用来挡住椅子的胳膊重重地砸了一下。他呻吟着,甩着那只受伤的胳膊,骂骂咧咧地朝根鸟扑过来。
根鸟还想再操一件东西来打击黄毛,却被黄毛一把揪住了衣领。
黄毛将根鸟一直抵到墙上:“小兔崽子,老子好心请你喝酒,还喝出毛病来了!鬼知道你将钱袋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狠狠踢了根鸟一脚,“你要是不想瘸着腿离开青塔,就给我快滚!”
根鸟一脚踢在黄毛的裆下。
黄毛立即松手,并弯下腰去,用双手捂住了那个地方,歪着脑袋,呲牙咧嘴地看着根鸟。
“还我钱袋!”根鸟从刚才那张砸坏了的椅子上扳下一根腿来,紧紧地抓在手中。他的样子一定十分可怕,因为黄毛往后退缩了。
“还我钱袋!”根鸟用椅腿猛击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