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娃听到父亲的话,暗暗向万尼亚丢了个眼色,甚至触了触他的衣袖,自己已经要开口对父亲说什么。但是万尼亚抢了先。
“不,”他说,“我此刻不能走。我还要替沃洛佳①奥西摩兴弄一辆大车,他因为阑尾炎动了手术,现在正躺着呐。”
克拉娃的父亲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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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沃洛佳是符拉基米尔的小名。
“你会弄到的!”他嘲笑而又沉痛地说。
“而且,我不止一个人,”万尼亚说,他避开克拉娃的视线,嘴唇突然发白,“我有个同学若拉阿鲁秋仰茨,跟我一起奔走。我们约好要等一切事情办完了,才一块儿步行撤退。”
万尼亚说得丝毫不留转弯的余地,他望了望克拉娃,只见她的深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
“原来如此!”柯瓦辽夫说,他根本没有把万尼亚、若拉以及他们的约言放在心上,“那么,暂时告别了。”他朝万尼亚迈了一步,伸出汗湿的大手跟他握手,这时一阵排炮的响声把他震得哆嗦了一下。
“你们是去卡缅斯克还是去李哈雅?”万尼亚声音很低地问。
“去卡缅斯克?!德国人马上就要占领卡缅斯克了!”柯瓦辽夫吼叫起来。“我们去李哈雅,只有李哈雅可以去!我们先去别洛卡里特文斯卡雅,过顿涅茨河。你们赶上来找我们吧……”
他们上面有什么东西卡嚓一响,又当的一声,接着就有一阵尘土落了下来。
他们抬起头来,看见二楼公司计划处办公室的窗子打开了,窗口伸出一个有点秃顶的、红红的胖脑袋,脸上和脖颈上的汗简直像小溪一般流着,仿佛汗珠马上就要滴到下面的人身上。
“您难道还没有走,斯塔庆柯同志?”柯瓦辽夫认出这是计划处主任的脑袋,觉得很奇怪。
“没有,我在这里整理文件,免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到德国人手里。”斯塔庆柯的低沉的嗓音像平时一样轻轻地、客气地说。
“真是巧极了,总算您运气好!”柯瓦辽夫高呼道,“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要走了!”
“你们走吧,我总有办法离开的,”斯塔庆柯客气地说,“告诉我,柯瓦辽夫,你知不知道,那边停的是什么人的汽车?”
柯瓦辽夫、他的女儿、万尼亚和卡车上的那个工作人员,都转过头去朝“迦济克”那边望了一下。
“迦济克”里面的妇人立刻改变姿势,把身子向前移动一下,使人们从车门的窗上看不到她。
“他不会带你去的,斯塔庆柯同志,他自己的事就够多的了!”柯瓦辽夫高声说。
他跟斯塔庆柯一样,知道州党委干部伊凡费奥多罗维奇普罗庆柯去年秋天就在这所房子里租了一间屋子,单身住在里面:他的妻子在伏罗希洛夫格勒工作。
“我又不想沾他的光。”斯塔庆柯说,他那老酒鬼的通红的小眼睛望了望柯瓦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