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的还有一所保育院的孩子,这所保育院是当时设在“八家宅”,是收容卫国战争参加者的孤儿的。这些五岁到八岁的男孩和女孩,由两个年轻保育员和兼任教员的女主任陪着。主任是个中年妇人,锐利的目光若有所思,头上照刈麦妇女的式样包着红头巾,满沾尘土的长统胶靴直接套在只穿着袜子的脚上。
几辆载着保育院财物的大车,随着孩子们同行,孩子们走累了,就轮流乘坐大车。
新一号井的卡车刚开到保育院的孩子们跟前,车上的人就全都跳下来,让孩子们坐上去。谢夫卓夫非常喜欢一个浅黄头发、蓝眼睛的小女孩,她的小脸儿一本正经,小脸蛋胖乎乎的,谢夫卓夫说它是小馒头。他几乎一直抱着她,吻她的小手和馒头似的小脸蛋,逗她说话,因为他自己也跟她一样,有着浅黄头发和蓝眼睛。
轻便马车和农村大车现在跟保育院的大车挨在一起。他们后面是一个带着炊事班、机枪和大炮的部队,在公路上拉得很长。被顿涅茨的天空衬得异样突出的近卫军迫击炮,像军旗般轻快地摆动着,缓缓移动。从远处看不见运载这些迫击炮的卡车,这些奇怪的武器就像凌空在这些蜿蜒好多公里的军人和老百姓的头上移动。
粘在指战员们皮靴上的锈色尘土,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部队行军已经好几天。队伍的前头,紧跟着大车,是一连自动枪手;大车走得缓慢的时候,他们就从大车两旁绕过去。战士们的脸好像在窑里烧过的耐火砖,他们用一只累坏了的、或是受伤后包扎着的胳膊,像抱婴孩那样把自动枪抱在怀里。
好像根据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似的,邬丽亚坐的那辆大车似乎成了自动枪连的附属财产,成了连队的一部分:无论是在行军或是休息的时候,大车总是处在连队当中,不管邬丽亚朝哪里望,她总会遇到青年军人慢慢地投过来的或是直接向她射过来的目光。这些军人的皮靴和帽子上都满是灰尘,身上的军便服经过日晒雨淋,不止一次汗湿了又吹干,吹干了又汗湿,并且在潮湿的泥地上、沙滩上、沼泽里、松林中和盐沼里弄得满是泥污。
虽然是在撤退,战士们在姑娘们面前仍旧精神饱满,爱闹,爱开玩笑,并且像任何一个连在行军中或是休息时一样,在自动枪连里也有他们所喜爱的滑稽大家。
“你往哪儿去,没有命令你上哪儿去?”只要维克多的父亲想利用一点点机会催马往前钻,那位滑稽大家就要对他嚷嚷。“不行啊,亲爱的朋友,没有我们现在你们是不能走的。我们已经把你们永远编进我们的连队,你们要像军用小铜锅一样永远跟着我们。在给养方面,像锥子啦、肥皂啦、口粮啦,我们都把你们计算在内,至于这位姑娘——愿上帝和正教教会保护她的美丽!——我们每天早上要给她喝咖啡。而且是加糖的!……”
“对,卡尤特金,别让我们的连队丢面子!”自动枪手们快活地打量着邬丽亚,笑着。
“怎么样?我们马上就来证实一下。司务长同志!菲佳!他睡着了吗?弟兄们,你们瞧,他一边走一边睡……这个司务长真不赖!把鞋掌都丢掉了……”
“你倒没有把脑袋丢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