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实爱的轨道不是铁轨,这情形,这里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丁格来谷的恬静和隐僻,这许多女性的亲近,以及她们为了他而表示的关怀和忧急,都是有利于屈来西特普曼先生胸中的感情的发展和成长的;现在这种感情像是注定了要集中在一个可爱的对象身上了。那些年轻的小姐是很漂亮的,她们的风采动人,她们的品性是无可指责的;但是老处女姑母呢,神情中有一种尊严的意味,步态中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姿态,眼睛里有一种高贵的神情,这,是她们目前所望尘莫及的,而这也使她显得比特普曼先生所注目过的任何女子都出色。他们两人的气质有些地方很相似,在灵魂里有些地方很情投意合、在胸中有一种神秘的共鸣,这是明明白白的。特普曼先生受伤躺在草地上的时候,第一个浮上他的嘴唇的就是她的名字;当他被搀扶着回来的时候,第一个闯进他的耳朵的声音就是欣喜的笑声。但是,她的这种激动,究竟是由于一种在任何场合都同样难于遏制的、普通的好心肠以及女性的敏感呢,还是由于一种更加热烈和真挚的感情——世上所有男子之中唯有他才能唤起的感情,这正是躺在沙发上出神的时候绞着脑汁的问题,这也正是他决定要立刻并且永远加以解决的疑问。
晚上,伊莎白拉和爱米雨同特伦德尔先生出去散步了,聋子老太太在她的椅子里睡着了;胖孩子的鼾声低沉而单调地从老远的厨房里传出来;那些娇媚的女仆在后门口歇着,享受着黄昏的愉快,并且跟庄上的一些呆笨的牲口在卖弄风情(在原则上是如此);这有趣的一对儿坐在家里,没有谁注意他们,他们也不注意谁,只梦想着他们自己:简单说,他们坐在那里像两块溶化了的糖——缠在一块儿难解难分。
“我忘了我的花还没有浇,”老处女姑母说。
“现在去浇吧,”特普曼先生用劝谏的口气说。
“在这种黄昏时候你要受凉的呀,”老处女姑母脉脉含情地望着他说。
“不,不,”特普曼先生挥了挥手站了起来:“这对我是好的。让我陪你去。”
姑母把特普曼的左臂的吊腕带整理了一下,挽了他的右臂带他到花园里去了。
在花园那一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座小亭子,长着些忍冬、素馨和藤蔓——这是人类为了蜘蛛的方便而造的,也是个可爱的隐僻处所之一。
姑母拿起一只喷大水壶——当然里面已有了水,预备离开亭子时。特普曼先生留住了她,拉她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
“华德尔小姐!”他说。
老处女姑母发抖了;直抖到一些碰巧进入大喷水壶里的石子像小孩子的玩具似的沙拉拉直响。
“华德尔小姐,”特普曼先生说,“你是个安琪儿呀。”
“特普曼先生!”来雪尔轻呼,脸红得就像喷壶具一样了。
“哪里,”特普曼先生引用匹克威克派的话说——“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所有女人都是安琪儿,人们说,”女士喃喃地开玩笑似的说。
“那末你是什么呢;或者说,我能把你比做什么——假使不太放肆的话?”特普曼先生犹豫了一下又肯定地回答。“世上哪有像你这样的女人?哪里还能够找到像你这样一个绝无仅有的。美和妙的结合?哪里还能够找到——啊!”特普曼先生说到这里打住了,握住了那只握住喷水壶把子的温柔的手。
这位女士掉开了头。“男子们是那么会骗人的人阿,”她温柔地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