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绅士点点头;在胖孩子乔的指导之下列队而来的两个褴褛的孩子,就开始爬上两棵树。
“这些孩子们是干啥的?”匹克威克突兀地问。他有点吃惊了;他还不大相信,不过他常常听说农民生活困难,所以他怕这会逼迫那些靠土地为生的小孩子去做一种危险而冒险的营生——把自己当做没有经验的猎人的靶子。
“不过是惊鸟而已,”华德尔回答,笑着。
“什么?”匹克威克问。
“呃,说得明白点,就是吓一吓白嘴鸦。”
“噢!就是这样?”
“你放心了吗?”
“放心了。”
“很好。我先来?”
“请,”文克尔说,任何事情的拖延都让他高兴。
“那么,请站开些。打吧。”
一个孩子叫唤起来,并且摇撼一根有鸟窠的树枝。
半打惊慌的大声交谈着的小白嘴鸦,飞出来究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绅士开了一枪作为回答。掉下了一只,其余的飞掉了。
“捡起来,乔,”老绅士说。
这孩子一面走过去一面脸上带着微笑。鸦肉饼的模糊的幻影浮现在他的想像里——那是很肥的一只呢。
“喂,文克尔阁下,”主人说,把自己的枪重新装上。“打吧。”
文克尔向前走了几步,举起了枪。匹克威克和他的朋友们不由自主地退缩了几步,免得被大批白嘴鸦跌下来时伤害到他们,这他们认为只要他们的朋友毁灭性的枪声一起,就一定会发生的。一种严重的停顿——一阵呼喊——一阵羽翼振动的声音——一声轻微的“咔嗒”。
“哈罗!”老绅士说。
“不行吗?”匹克威克问。
“没响,”文克尔先生说,脸色显得非常灰白,也许是因为失望的缘故。
“奇怪,”老绅士说,拿过枪来。这些枪挺棒的,从来没有哑过。啊,怎么看不见铜帽呀?”
“嗳呀呀,”文克尔先生说。“我表明我不记得安铜帽了!”
这个小小的疏忽被纠正了。匹克威克又蹲下去了。文克尔带着毅然决然的神情走向前去;特普曼躲在一棵树后面往外看。孩子呼喊着;飞出了四只鸟,文克尔先生开了枪。一声痛叫——不像是白嘴鸦的,却像是一个肉体受到痛苦的人的。特普曼先生在左臂上接受了一部分子弹,这样救了无数无辜的鸟的性命。
要把那场混乱描写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匹克威克先生如何在情绪爆发的最初一瞬间骂文克尔先生“浑蛋!”特普曼先生如何直挺挺死了一般地扑倒在地上;文克尔先生如何吓得呆呆地跪在他身边;特普曼先生如何昏昏迷迷地乱叫些女人的名字,先是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第二只,然后倒了过去把两只统统闭上;——这一切,以及后来这不幸的人如何渐渐神志清醒过来,如何被人用手绢把他的手臂扎好,如何由他的焦虑的友人们用手搀扶着慢慢回去,都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他们走近房屋了。女士们正站在园门口,焦急地等他们来吃早饭。老处女姑母出现了;她微笑着招呼他们,叫他们走快些。显然她并不知道这场祸事。可怜的家伙!人生许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
他们走近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