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好客的主人说,——他在老太太的安乐椅旁边庄严的坐下,把她的手紧紧地抓在手里——“这就是我所欢喜的——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一些时刻,都是在这古旧的火炉旁边消磨的:我如此的依恋这个炉子,所以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生起旺旺的火,除非到了热得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我的可怜的老母亲,在她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常常搬一张小板凳坐在这火炉前面——不是吗,母亲?——”
因为突然想到许多年前的幸福和过去的时代而自动涌进老太太眼睛里的泪水,在她带着忧郁的微笑点点头的时候,从她的脸上偷偷的滚落下来。
“请求对我谈到这个古老的地方一定要给于谅解,匹克威克先生,”主人在短时间的停顿之后重新说——“因为我爱它很深,胜过了其他的地方——古老的房屋和田地在我就像是活的朋友:我们的绕着长春藤的小小的教堂也是如此,——关于这长春藤,顺便说起,那边我们的那位杰出的朋友曾经做过一首诗,那时他初到我们这里来。史拿格拉斯先生,你的杯子里还有吗?”
“满满的,谢谢,”那位绅士回答,他那诗人的好奇心已被主人的话深深地震撼了。“对不起,你刚才讲到关于长春藤的诗。”
“这你要问对面我们那位朋友,”主人的心里很清楚的说:把头一点,指着那位牧师。
“我很希望你把它念一念,你不见怪吧?”史拿格拉斯先生说。
“啊,真的,”牧师回答,“那是一桩小极了的事,的的确确;我胡诌了这首诗的唯一的托辞,就是,那时我是个青年人。既然你要听,那我就把它念一念吧。”
回答当然是一阵要听的喃喃声;于是这位老绅士开始了,靠着他妻子的许多提示,背诵了那些诗句。“我管它们叫,”他说
常绿的长春
啊,美丽的植物呀常绿的长春,他蔓延在古老的废墟之上!
他的三餐是精美的馐珍,虽然他的墓穴是寂寞而凄凉。
墙必须倒,石也将颓,才合于他的美丽的奇想:
而光阴锤炼的霉烂尘灰,正是他的可口的食粮。
在这地方没有生灵喘息,爬着珍奇的老植物常绿的长春。
迅速呀他偷偷前进,虽没有羽翼飞腾,他有一颗刚毅顽强的心脏。
他绕得多紧,依恋得多深,缠住他的朋友那巨大的老橡!
而他秘密地在地上蔓生着,他把自己的叶子微微地摇荡,欣然地拥抱和温存着,死者们的坟墓的肥沃的土壤。
在这地方狰狞的死亡中藏身,爬着珍奇的老植物常绿的长春。
几个世纪已经过去,它们的业绩已经颓倾,民族已经经历了沧桑;
但是壮健的老常春藤永不凋零,他的绿色年少如常。
在凄凉寂寞的日子里,勇敢的老植物将借助过去而发胖;
因为任何最堂皇宏伟的工程,终于是长春藤的营养。
爬呀,在这地方时光留了残痕,爬呀,长春将被洗去人生的苍桑。
当老绅士把这些诗句重念了第二遍、以便史拿格拉斯先生记录下来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带着致趣的心态睨视了一下他的脸孔的轮廓。老绅士背完了,史拿格拉斯先生把笔记簿放回口袋,匹克威克先生就说:
“请谅解,先生,初次见面就说这种话;但是我想像你这样一位绅士,在你作为传道师的生活经验里是不会没有观察到许多值得铭记的景象和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