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事情正达到高潮、而且有一直这样搁置下去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发觉老太太是一个很有力的帮手,她显然是被他为侄女辩护的态度感动了,就试着说些安慰话来劝班杰明爱伦先生,主要是说,总之,也许,还不太坏就算好的了;越少张扬越可以早点补救,而她老实说,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过去的事没法重来,无奈的事就只好忍受:还有其他许多这类很具真理性的话。针对这些,班杰明爱伦先生回答说,他并没有不尊敬他姑母或别人的意思,但是假使对于他们完全一样的话,并且他们允许他任性去做的话,他情愿恨他妹妹一直恨到死,甚至到死了以后也不原谅。
当这决定宣布了半百次的时候,老太太终于突然昂起头来显出很威严的样子,说她倒想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以致于对她的年龄和地位竟不加以尊敬;她自己的侄儿,她在他出生以前大约二十五年就记得他,在他嘴里没有长牙齿的时候就认识他,更不用说她亲眼看着他第一次剃头发以及在他婴儿时代大小事情上帮过无数次忙了,他对她应该永远怀着尊敬、顺从和同情的,现在却叫她只得来求他了。
这位好太太给班爱伦先生这些斥责的时候,鲍伯索耶和匹克威克先生到里面的房间里密谈起来,只看见鲍伯索耶先生几次凑到一只黑瓶子的嘴上;在这影响之下,他的脸上就逐渐展开了开朗的甚至愉快的表情。最后,他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瓶子,说他非常悲伤,因为自己害自己做了傻瓜,现在他提议为文克尔先生和文克尔太太的健康和幸福干杯,他对于他们的喜事非但不妒忌,并要第一个祝贺。一听是这话,班爱伦先生突然立起身来,抓过黑瓶子就喝那祝贺酒,喝得太热心了,而且酒性很烈,以至于把他的脸几乎弄成跟瓶子一样地黑。最后,黑瓶子轮流在各人手里转,直到空了为止,而握手和互相道贺是如此地络绎不绝,连铁脸孔的马丁先生也微笑了。
“那么,”鲍伯索耶说,搓着手,“我们今天可以痛快地玩一夜了。”
“我真的很抱歉,”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必须回旅馆去。我近来不习惯于疲劳,我的旅行已经叫我疲倦不堪。”
“你喝点茶好吗,匹克威克先生?”老太太说,带着一股不可抵抗的甜劲。
“谢谢你,我不了,”那位绅士答。老太太越来越仰慕匹克威克先生,事实上,这正是他要走的主要原因。他想到巴德尔太太;老太太的每一个眼色,都令他出一身冷汗。
既然说服不了匹克威克先生留下来,所以立刻按照他的建议,决定由班杰明爱伦先生陪他到大文克尔先生家去,马车要在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到门口等着。他于是告别,由塞缪尔维勒跟着,回到布煦旅馆。值得一提的是,马丁先生跟山姆握手告别的时候他的脸抽搐得非常可怕,并且他还露出一个微笑,发出一声诅咒:根据这些现象,最熟悉这位绅士的特性的人们认为,那是他表示很高兴和维勒先生相识,并且希望作更深的交往。
“我要不要去开一个私人起坐间呢,先生?”他们到布煦的时候,山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