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普金斯先生在心里思忖了好一会,然后立起身来叫匹克威克先生和山姆跟着他到一间和法庭通着的小房间去。他叫匹克威克先生走到房间的最里面,自己站在门口把手搭在半开半掩的门上,以便万一对方有一点儿敌意的表示的话,他能够立刻逃走,随后他表示准备倾听,不管是什么消息。
“我就向您直接说了吧,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那是对于你本身和你的信誉有很大关系的一件事。我完全相信,先生,你在你家里窝藏着一个大骗子!”
“两个哪,”山姆插嘴说,“穿桑子色衣服的当然也在哭哭啼啼玩他的各种下流花样。”
“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假使我要说得清清楚楚的,那就一定要请你控制住您自己的情绪。”
“抱歉得很,先生,”维勒先生回答说:“但是我一想到那个乔伯,就忍不住把活塞拉开一两时啦。”
“总而言之,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我的手下猜想有那么一个非兹马歇尔大尉常到这里来,对不对?因为,”匹克威克先生看见纳普金斯先生气愤的马上要打断他的话,就加上一句说,“因为,假使是他,我知道这人是——”
“轻些,轻些,”纳普金斯先生说,关上了门。“你知道他是什么,先生?”
“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冒险家——一个不要脸的人——在社会上鬼混蒙骗那些容易上当的人;叫人成为他的荒唐的愚蠢的、可怜的牺牲品,先生,”激昂的匹克威克先生说。
“暖呀,”纳普金斯先生说,脸胀得通红,而且他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嗳呀,匹——”
“匹克威克,”山姆说。
“匹克威克,”市长说,“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请坐呀——你说的果然是真的吗?非兹马歇尔大尉当真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要叫他大尉,”山姆说,“他不是什么非兹马歇尔;两样都不是。他是一个跑码头的戏子,他叫做金格尔;假如还有个穿桑子色制服的狼的话,那就是乔伯特拉偷。”
“的确的,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作为对于市长的惊讶神情的回答:“我到这里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揭发我们现在说的这个穿桑子色制服的人。”
于是匹克威克先生就把金格尔先生的所有恶行加以概略的叙述,往吓坏了的纳普金斯先生的耳朵里灌。他说他最初怎么遇见他;他怎么拐骗华德尔小姐逃走;他怎么又为了钱的缘故高高兴兴地丢了她;他怎么半夜里把他骗到一个女子寄宿学校里;他(匹克威克先生)怎么认为来揭穿他现在所假冒的名字和官职是他的应尽责任。
在这段叙述进行之中,纳普金斯先生的身上的热血统统涌到他的两只耳朵上了。他是在附近的一个跑马厅里遇见了这个自称大尉的人的。他的一大串显贵的相识者的名单、他的广泛的旅行和他的时髦的举止,完完全全迷住了纳普金斯太太和纳普金斯小姐,她们使非兹马歇尔大尉在大众面前露脸,引证非兹马歇尔大尉说的话,把非兹马歇尔大尉放在她们的一群最要好的相识的头上,以致于使她们的密友波更汉太太、波更汉小姐们和悉尼波更汉先生妒忌和失望得要命。而此时竞听到有说他是一个寒酸的冒险家,一个跑码头的戏子,纵使不是个骗子,也是非常像骗子,像得叫人难以区分开来!天哪!波更汉家要怎么说呢!悉尼波更汉先生发现他所献的殷勤原来是因为这样一个情敌而遭到轻视的时候,他会很满意的呀!而他,纳普金斯,怎么有脸在下届的本州审判会议上去见老波更汉的面呢!假如这事一但传出去的话,岂不是给了官场上的敌手们一个大大的把柄吗!
“但是归根结蒂,”纳普金斯先生隔了好久之后暂时宽了心说,“总的来讲,这不过是你们这么说罢了。非兹马歇尔大尉是一个风度很动人的人,我相信他是有许多仇人的。你们这些话有什么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