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可以,”匹克威克先生说,“可以狠狠报复一下你和你那边那位伪善的朋友使我受到的遭遇的。”
乔伯特拉偷听见讲到他时,很有礼节地鞠了一躬,把手放在胸口。
“我说,”匹克威克先生说,渐渐发起怒来,“我本来可以更厉害地报复你一下的,但是我只暴露了你,算是尽了我认为对于社会应尽的责任。这是宽恕,先生,但愿你不要把他忘掉。”
匹克威克先生说到这几句话的时候,乔伯特拉偷带着滑稽的庄严神情,把手罩在耳朵上好像希望不漏掉他所说的一个音节。
“我只要再说一句,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现在是完全发起火来了,“就是,我真的可以断定你是个流氓,一个——一个恶汉——坏到极点——比我所见过或者听过的任何男子都坏,除了这个假装正经、装虔诚、穿桑子色制服的无赖。”
“哈!哈!”金格尔说,“好家伙,匹克威克——好心肠——老胖子——可是千万不要冒火——坏事情呵,非常之坏——少陪了,少陪了——以后再见吧——好好保养你的精神——喂,乔伯——快走吧!”
说了这些话,金格尔先生就照他的老调儿把帽子迅速往头上戴,大步走出了房间。乔伯特拉偷停留了一下,四面看看,微微一笑,然后假装庄严地对匹克威克先生鞠了一躬,对维勒先生挤一挤眼睛——那种厚颜无耻的狡诈神情非任何笔墨所能形容——于是跟着他的很有发展的主人走了。
“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看见维勒先生随着往外走的时候说。
“是。”
“待在这儿。”
维勒先生好像是不能不犹豫的样子。
“待在这儿,”匹克威克先生重复说。
“我不能在前面园子里把那个乔伯收拾一下吗?”维勒先生说。
“那是一定不可以,”匹克威克先生回答。
“我可以把他踢出大门吗,先生?”维勒先生说。
“决不可以,”他的主人回答。
维勒先生像是一时之间显出了不愉快的神情,这自从他跟他主人以来还是第一次。但是他的面部表情很快就明朗了,因为预先藏在大门背后的狡猾的麦士尔先生及时地冲了出来,极其老练地把金格尔先生和他的随从打得都滚下台阶,跌到放在下面的两个龙舌兰盆里。
“我早就尽到了我的责任,先生,”匹克威克先生对纳普金斯先生说,“那末我和我的朋友们就告辞了。你的热情和周到的招待我们,我们在感激之余,请你允许我代表我们大家说一句,就是,要不是因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使我们不得不如此的话,我们是决不会接受这种招待的,也就是说,决不会就这样放过先前的糟糕事情的。我们明天就要回伦敦离开这里。至于你的秘密,你尽管放心我们吧。”
匹克威克先生如此这般地对于早上的待遇提出了抗议之后,就对太太小姐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尽管这家尽力挽留,还是带着朋友们走出了房间。
“你把帽子还是戴上吧,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在楼下呢,先生,”山姆说,急忙跑下楼去拿。
除了那位漂亮的女仆厨房没有任何人,而山姆的帽子不知乱放在什么地方了,所以得找一找;漂亮女仆就点了火给他照着亮。他们差不多找了大半个厨房,漂亮女仆因为急于找着帽子,就跪在地下把靠门的一个角落里堆着的一切东西都翻了出来。那是个难以转身的角落,你要到那里就必须先关上门。
“在这里了,”漂亮女仆说。“是这个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