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好先生,好的,”小矮子满脸堆笑仍旧拉住他:“你说要什么数目才行吧。”
“费本钱的事情,”金格尔先生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已经用掉的——车马费,九镑;执照费,三镑——就是十二镑——赔偿费,一百镑——一百十二镑——坏了名誉——损失了女人——”
“是的,我的好先生,是的,”小矮子依然满脸堆笑并带着心里明白的神气,“不必介意这最后两点。那是一百十二镑——就算一百镑——得罗。”
“还有二十,”金格尔先生补充道。
“来,来,我出张支票给你,”小矮子边说,边坐到一张桌子旁边打算开支票了。
“我写明是后天支付,”小矮子也很精明地说,对华德尔先生看了一眼:“同时我们就把这位女士带走。”华德尔先生悻悻地点头同意了。
“一百镑,”小矮子话题一转。
“还有二十,”金格尔先生又补充道。
“我的好先生哪,”小矮子刚要劝谏地说。
“给他吧,”华德尔先生忍不住插嘴说,“好让他走路。”
支票由那小绅士开好,金格尔先生紧紧地把它装在了内衣口袋里。
“那末,立刻走你的路吧!”华德尔说,跳丫起来。
“我的好先生,”小矮子想继续劝告说。
“注意,”华德尔先生说,“我跟你妥协绝不是为了别的——甚至也不是为了我的家族的声望——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口袋里一有了钱,你上下地狱那里去就会更快些——”
“我的好先生,”小矮子又想打断他的说话。
“别响,潘卡,”华德尔猛然制止继续说。“出去,先生。”
“马上就走,”毫不羞惭的金格尔说。“少陪,少陪,匹克威克。”
假使任何冷静的旁观者看到这位名人——他的名字在本书的书名里占着领导的地位——在这场谈话谈到后来的时候的脸孔,几乎是要怀疑怎么他眼睛里冒出来的怒火竟没有把他眼镜的玻璃熔化掉——他的怒火是那么大阿。他听到那恶棍喊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鼻孔张大了,拳头不知不觉地捏紧了。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没有撕碎他。
“拿去,”那冷酷的背信弃义的人继续说,顺手把执照丢在匹克威克先生脚下:“把名字改一改——把女人带回家——给特坯去罢。”
匹克威克先生是一位哲学家,但是哲学家到底不过是穿着销甲的人。这支箭射中了他,穿过了他的哲学武装戳进他的心。他的怒火猛的一下暴发了,把墨水缸发狂地猛地向前扔去,自己也冲了出去。但是金格尔先生已经不见了,自己却被山姆紧紧地卡在手臂里。
“哈罗,”这位怪异的职员说,“你们来的地方东西便宜吧,先生;这是自动的墨水,它把你的名气写在墙上了,老绅士。不要动,先生:你跟在他后面追有什么用呀,算他走运,他这时候要到波洛那一头了!”
匹克威克先生的头脑有理智的,像所有真正的伟大人物的头脑一样。他是敏捷而高强的推理家;稍一思索之后就足以使他知道自己的愤怒的无能为力了。愤怒很快就潮水般的退下去了。他喘喘气,温和地对左右的朋友们看看。
匹克威克先生记录下了华德尔小姐被金格尔遗弃的伤心的场面,那上面充满了作者的仁慈之泪,但是我们不能摘录这一切,因为我们不能用这种痛苦的描述来折磨读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