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签了合同。
生病总有病好了的时候,尤其是假装的病。
度过了八个情意缠绵的上午之后,罗伯特又去上学了。同学们对他不大注意,因为他总是与众不同:没有女友,没有周末绯闻,没有大麻烟,不去迪斯科舞厅,不说粗话,体育课除游泳外一样都不行,不参加私人舞会,总是弹钢琴,肖邦,德彪西,贝多芬,舒曼,还研究什么天外来客现象。实在没劲!只有罗伯特的好朋友、数学尖子盖哈德问了他一句:“好了吗?”罗伯特也是简单地回答:“好了。”
没有人发现罗伯特成为另一个人了。只有罗伯特的母亲盖尔达看出了变化。一天,她找她先生谈这事,可是选的时间太不合适,正好他在整理集邮本。
盖尔达忧虑地说:“我看罗伯特近来不大对头。”
胡伯特抬起头说:“是的,他又该理发了。”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看上去憔悴、苍白,太用功了。”
“一个高中生不用功怎能有好成绩!天上不会掉馅饼,学习是苦事。”
“罗伯特的眼光有些异样。你看过他的眼睛了吗?”
“我当然知道我儿子罗伯特的眼睛什么样。”胡伯特不耐烦了,他不喜欢别人干扰他整理邮票。每个人,尤其是一名州政府的官员,都应该有充分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业余爱好,成天趴在写字桌上办公已经够累人的了。“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要跟你好好谈谈。”盖尔达生气了,拿过一张椅子坐在胡伯特的面前。胡伯特知道不妙,一说起儿子的事,盖尔达和他总谈不到一块去。
胡伯特放下手里的放大镜,问道:“他哪一点你看不惯?是不是又在以贝多芬的风格弹肖邦的曲子?”
“罗伯特在无节制地消耗自己的精力!他经常心不在焉地走来走去。我看见他坐在花园里发愣发呆,我看他得了忧郁症。”
“他肯定是在想他的数学课。眼看成绩单上要写上个五分,怎能不得忧郁症?”
“你别老说数学了!我为罗伯特担心!”
“完全没有必要。”
“他瘦了。”
“是去英国旅行的后果。我也不爱吃英国饭。”
“他的眼圈发黑,他病了。”
胡伯特耐着性子说:“好,好,我会关心这事,我要找我儿子罗伯特谈话,你满意了吧?”
盖尔达知道,跟她先生再谈下去毫无意义,便气呼呼地走出了书房。胡伯特松了一口气,他从一个信封里倒出一些新买来的邮票,用镊子加以分类,生怕损坏了齿孔。每个集邮者都知道,邮票比玻璃更加容易受损。
胡伯特跟儿子谈倒是谈了,但话题并不是母亲的忧虑,他早把这事给忘了。一个人只有在不得不躺下的时候,才算是有病。这是他从他父亲那儿学到的知识,他父亲是个老军人。如今的青年人是越来越娇气了……
这样,罗伯特就逃掉了一场父母的审问,否则他非编出一套谎言不可。他继续谎称在朋友家里补习功课,现在改在下午的时间了。罗伯特到时候就去托斯卡纳酒吧,卖“笑脸”、“巴尔尼”,还有昂贵的“夏奈尔”,那是在德国所能买到的最纯的摇头丸。
他的好朋友一次在课间休息时问他:“你究竟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你在丢我的脸吗?别人都以为我在给你辅导数学,结果你毕业考试得个五分,那我不是名誉扫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