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和日丽,白昼漫长,他们踏上了旅途,围绕和穿过整个地区作了一次安排周到的野游。人们指给他看已故慈母傍晚休息的场所,那里长着一棵挺拔秀丽的山毛榉,四周是空地。走不多久,尤丽娅指着白杨和赤杨之间、小溪附近的梯田,半开玩笑地说,璐琴德就喜欢在这儿作早祷。这里真美,简直无法形容。这样的风景也许到处都可以看到,但就质朴而言,别处可不会这样叫人开心,这样意味深长。然而,不管尤丽娅愿意不愿意,小弟弟就指给他看那些小凉亭和儿童乐园:这一切都紧挨着鲜为人知的磨坊,不易被发现。这些园亭与以往的岁月紧密相连,那时尤丽娅才十岁左右,她满脑子想着有朝一日当上磨坊女主人,两位老人去世后,亲自上场,挑选一个好样的磨工学徒。
“那是以前的事,”尤丽娅大声说,“那时我对河边和海边的城市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热那亚。路齐多尔,是您好心的父亲使我改变了主意,从那时起我就轻易不到这里来了。”在形成篷盖的接骨木树丛下,她顽皮地坐在一个刚能容下身子的小木凳上。“嘿,这么蹲坐着!”她大喊一声,腾身而起,跟喜气洋洋的弟弟一起跑到前边去了。
落在后面的一对男女谨慎地谈着话,在这种场合,他们越谈越投机,越谈越亲密。他们漫步前行,眼前变换着纯自然景物,使人可以冷静地观察问题,体会聪明的人类多么善于利用它们,对现存世界的认识与自己的需要结合得多么好,人类创造着奇迹,首先使世界能够居住,然后使居住的人增加,最后人满为患。这一切都是二人的话题。璐琴德对所有的问题都作了解释,她很拘谨,但并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她认为:把远隔两地的一对男女愉快地,舒服地结合在一起,也是天意,是可敬的圣母引点、促成或提供方便的结果。
最长的一个白昼终于渐渐向晚,人们不得不考虑回家。大家打算绕道走平坦大路,快活的小弟弟却提出走坎坷甚至难走的近路。他说:“你们已经夸耀过你们的园林妙景,夸耀你们怎样美化和改善了这片地区,供艺术家的眼光欣赏,迎合温柔心灵的喜好。现在该我来夸口了!”
现在大家只好穿过农田,走上羊肠小路,踩着偶然被抛下的石块,跨过星星点点的沼泽。他们看到远处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式机具。来到近处一看,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整个布置不可谓没有用心,也富有民间风味。按适当间距排列着一个大转轮,不论上下,总是处于相同的水平而上,还有秋千、吊索、跷板、保龄球道等。真没有想到,在一个大草坪上,有可供这么多人运动和游戏的各式各样整齐如一的器械和场地。“这是我的发明,”他高声说,“这是我的园地。虽然是父亲出钱,还有一个能干的小伙子动脑筋想办法,要是没有我,智慧和金钱不会结合在一起,可是你们还老说我笨呢。”
一行4人就这样高高兴兴地随着落日回到了家。安东尼在那里等候。然而,妹妹活动了一整天还嫌不够,又让人备车,乘车穿过田野访问女友去了,她已经两天没看见她,想得要命。霎时间,剩下来的四个人都觉得十分无聊,甚至有人说,父亲不在家,家里的人感到很不安。谈话正要中断,快活的少爷一跃而起,走了出去,不大工夫他带着一本书转回,并自告奋勇为大家朗读一段。璐琴德忍不住问,他是怎么想起要朗读的,他一年没这样做过了;弟弟活泼地回答说:“我做事都讲究及时,到时候我自然会想起来。别自傲,你们可没有这个本事!”于是,他朗诵了一个系列的童话,这些童话教导人们掌握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愿望,要求人们即使在最幸福的时刻也不要重视约束我们的清规戒律。
“我可怎么办呢?”刚剩下一个人,路齐多尔就大声说:“时间紧迫,我不信任安东尼;他是外路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是怎样进来的,还想干什么。看来,他是在追求璐琴德,要是这样,我对他还抱什么希望?我只有一条路:去找璐琴德,她应该知道。第一个知道。对,就这么办。为什么一定要转弯抹角?现在看来,第一印象就是最后印象,我希望能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