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齐多尔:“所有人都偷听过!那就更不可饶恕了!你们夜里施诡计捉弄我,既然自己也觉得羞愧,觉得不能容忍,那么白天你们看着我,怎么还拿我开心呢?我现在看清了,你们白天的活动是预谋,是为了更牢靠地把我掌握在你们手中。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家庭!您父亲的公正的爱,跑到哪里去了?还有璐琴德!”
尤丽娅:“还有璐琴德!这是什么口气!您不就是想说,您的痛苦是她造成的吗?您把璐琴德想得太坏了,把她降到我们大家这个水平上了。”
路齐多尔:“我对璐琴德很不理解。”
尤丽娅:“您是想说,这样一个纯洁高尚的灵魂,这样一个安稳温顺的少女,这样一个女性的模范,良知和善意的化身,也与一群轻浮的人,一个爱恶作剧的妹妹、一个没有教养的弟弟,还有一些神秘莫测的人物串通一气,这是不可理解的。”
路齐多尔:“是的,这是不可理解的。”
尤丽娅:“原来您正是这个意思!跟我们大家一样,璐琴德也牵连进去了。如果您能看到她很惶惑,注意到她几乎忍不住想把一切告诉您,您就应该成倍地爱她,不是一切爱情本身都具有十倍百倍力量。我可以向您肯定地说,我们大家后来也都对这个玩笑感到厌烦了。”
路齐多尔:“你们为什么不结束这场闹剧呢?”
尤丽娅:“这个我现在可以向您解释。父亲得知您的第一次独白后,很快看出所有的孩子都不反对姐妹掉换,马上下决心找您父亲。这件事太重要了,他很担心。只有父亲才懂得父亲应有的尊严。‘他应该尽早知道这一切,’我父亲说,‘我不希望他在我们取得一致意见以后一气之下勉强同意。我非常了解他,知道他一旦有了什么看法、爱好和打算,就很难改变,所以我很担忧。他习惯于把他的地图、城市景观图与尤丽娅联系在一起,只要有一天这对年轻人在这儿定居,不再轻易迁移,他就打算把他的地图集都放到这儿来,他本人也打算在我们这儿度假。总之,他是一个很善良很快活的人。他应该尽早知道,老天是多么捉弄我们啊,简直一切都不可思议,一切都没有定准。’接着他严肃地嘱咐我们好好观察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留住你。为什么父亲迟迟不归,您知道他费了多少口舌,多少心血,坚持不懈地说服您父亲,才得到您父亲的同意。您还是听他自己说吧。不说了,事情已经定下来,璐琴德已经给了你。”
路齐多尔和尤丽娅离开第一个歇脚点,慢慢地向前走,时而停一小会儿,边走边谈。他们越过牧场,登上高地,走上另一条修筑得很好的路。马车也很快赶到了。尤丽娅突然指给她的同伴看一幅奇异景象:弟弟引以自豪的全部体育器械,都在热闹地活动着,转轮正把很多人抛上抛下,秋千荡来荡去,每根爬杆都有人爬,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勇敢的人飞跃在无数观看者的头上!所有这一切都是少爷安排的,无非是让客人茶余饭后尽情地娱乐。“你赶车让我们穿过下面那个村子。”尤丽娅大声说,“那儿的人很喜欢我,现在让他们看看我的情况是多么好。”
村子里空空荡荡,年轻人都跑到游乐场去了,只有老头老太太被邮车的号角声召唤到窗前和门外,所有人都向他们鞠躬致意,为他们祈祷祝福,说:“真是天生的一对!”
尤丽娅:“这是对您的称赞!归根结底,我们俩还是很般配的,您现在反悔还不晚。”
路齐多尔:“但是现在,亲爱的姨妹……”
尤丽娅:“说的倒是好听,现在您摆脱了我,就说‘亲爱的’了!”
路齐多尔:“最后一句话!您现在肩负重任。既然您已经了解,而且体察到了我的难处,您为什么不跟我握握手呢?我有生以来还没有被人这么不友善地捉弄过。”
尤丽娅:“谢天谢地!您已经悔罪了,现在可以饶恕了。我不愿意嫁给您,这是真的,但您压根儿就不想娶我,这是任何女孩子都不能饶恕的。这一回握手,只是为了逗逗乐,您要记住这一层!我承认,我不是郑重其事,仅仅是开个玩笑罢了。只有我原谅了您,我才能宽恕我自己。现在,大家都得到了宽恕,把一切都忘记吧!给您,我的手就在这儿!”
他们紧紧握手,表示言归于好。尤丽娅说:“瞧,我们回来了,回到了我们的花园!我很快就要动身去周游世界,以后还要回来,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