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肥皂要比男兵多。”
“比如说,”基里亚诺娃提高嗓门,屋子里静了下来,她接着说:“女兵有些特殊的地方,不能和男兵一样要求。”
瓦斯科夫已经让女兵们吵晕了,无可奈何地说:“可是不许过河,河湾里有深坑。”
瓦斯科夫转身要走,可女兵们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厕所?”
“洗澡呢?”
“我们洗的衣服晒在什么地方?”
“我们可不可以开个联欢会?”
“能不能在墙上钉几个钉子,好挂衣服?”
瓦斯科夫一声没吭,抄起斧子,麻溜儿地在墙上钉下了一排钉子。准尉刚把脚迈出棚子的木门,女兵们就开始把议论的话题转到他身上。
“基本上合格。”嘉尔卡摇了摇新做的木椅子,摆出老气横秋的姿态,说:“是个不错的木匠。”
女兵们哄堂大笑,声音清脆得好像林子中迎着晨光跳跃的雀鸟。
“但怎么也不像个军运指挥员。”
“里莎,你应该去追求他,我敢保证,他还没吻过女人。”嘉尔卡露骨地说。
趴在上铺看书的索妮娅皱皱眉头,说:“太无聊了。”
丽达的铺就在索妮娅下边,她一言不发,悄悄收拾着自己的行囊。索妮娅弯下身子,和丽达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目光,随后偷偷把两听罐头递给她。丽达感激地点点头,把罐头塞进了行囊。
一个女兵坐在铺上感叹地说:“我们的军装像老婆婆的裙子,不会有小伙子去注意穿这样衣服的姑娘,甚至那个准尉大叔都不愿意多瞧一眼。”
“这里没有小伙子,没有男人!”丽达用训斥的口吻说。
女兵们压低了嗓音,议论着,只言片语中都是些男男女女的私情,她们却说的眉飞色舞。
“睡觉去!”丽达斩钉截铁地吼了一声。
女兵们静了下来。
“我再听见谁胡扯,就让她站岗站个够!”丽达沉着脸说。
“得了,丽达,让她们嚼嚼舌头吧,怪有意思的。”躺在被子里的基里亚诺娃懒洋洋地说。
“要是正经八百地谈恋爱,我会说什么。可她们只要看见一个男人,便把所有的可以想到的男女私情都加在这个男人身上,她们的想像太丰富了吧。”
“那你做个榜样嘛。”基里亚诺娃讽刺道。
丽达马上不吭声了,转身躺在铺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上铺的铺板,那上面悬挂着一把锃亮的铜钥匙,随着上铺索妮娅的动作,铜钥匙在空中轻微摇晃。
“熄灯。”基里亚诺娃命令着。
木棚内瞬间黑下来,映着银白的月光,丽达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铜钥匙,黄澄澄的亮光来回摆动起来,回忆的湖水仿佛从房间的每个角落涌出,一层层将她整个淹没。
那是战前,边防军人和一群九年级学生的联欢会。丽达和同学们坐在观众席里看边防军人表演如何训练军犬。一只军犬在上尉军官的命令下高高跃起,扑了过来。距离最近的丽达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年轻的上尉勒住军犬,朝观众席上的丽达看去,腼腆地一笑。见军犬已经驯服地卧在上尉的身边,丽达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藏到同学的身后。
当天晚上,九年级的学生们簇拥着边防军人走进了俱乐部。舞会是联欢的必然节目,几乎每个人都在期待这一时刻。
俱乐部里灯光辉煌,随着轻快的华尔兹舞曲,人们翩翩起舞。丽达不会跳舞,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她无意中回头,看见那个年轻的上尉同样坐在长椅上。丽达偷眼去看上尉,他似乎不会跳舞,红着脸一次又一次谢绝了来邀他跳舞的姑娘。忠实的军犬一直尾随着他,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上尉也看见了丽达,冲她笑了笑。
丽达脸红了,赶紧端端正正地坐好,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又有姑娘来邀上尉共舞,在上尉向姑娘们推辞的当口,军犬耐不住寂寞,悄悄地溜向丽达。
丽达从小就怕狗,她拼命把身子往后缩着。她不想发出尖叫,那样太丢人了。军犬却似乎对丽达情有独钟,摇尾摆头表示着友谊,这反而让丽达更加害怕。好在上尉及时发现了军犬的行为。他只吹了一声口哨,军犬就立刻停止了向丽达谄媚,乖乖地回到上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