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总算来了。”
“我的小鹰。”瓦斯科夫抱着阿利克,欣喜的呼唤着。他看到新娘走过来,问:“这是阿利克的姑娘吧?”
新娘亲切地去吻瓦斯科夫。
“真扎人。”新娘开着玩笑。
瓦斯科夫望着快乐的新娘。真扎人。那是丽达的声音。他俯下身轻轻在丽达的额头上碰了碰。她躺在云杉树下,生命的迹象一点点微弱,目光逐渐涣散。她提起了阿利克。
瓦斯科夫神情黯然地想,丽达一定很高兴,阿利克结婚了,而且他还是个中尉。
注意到了瓦斯科夫异样的神情,阿利克连忙关心地问:“爸爸……”
瓦斯科夫摇摇头,说:“她是个好姑娘,非常非常像你的妈妈。”
在众人的陪伴下,新人向无名烈士墓前走去。
换岗的士兵肩上扛着步枪,迈着正步走向烈士墓。人们怀着无比肃穆的心情,静静地观看着换岗仪式。
长明火燃烧着熊熊火炬。
卫兵们互敬持枪礼。换岗下来的卫兵,以同样的姿态,同样的步伐,走出大厅。值勤卫兵一动不动,守卫着无名烈士墓。
新人携手将一只素洁的花圈摆放在墓前,新娘深深地鞠了一躬,阿利克则向烈士墓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瓦斯科夫眼睛里噙着泪花,注视眼前的一幕。
阿利克依照风俗抱起了新娘要离开烈士墓,却发现瓦斯科夫仍伫立在墓前不肯离去,嘴里仿佛在说着什么。他放下新娘,轻轻走上前,陪伴在父亲身边。
瓦斯科夫感到阿利克的大手抓着了自己的胳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儿子。又继续低声向烈士墓倾诉着:“丽达,我来看你了。我带着阿利克一块来的,他今天结婚,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他找了个好姑娘,你该放心了。
“热妮亚好吗?索妮娅,里莎,嘉尔卡她们都好吧?唉,我一直活了下来,活得非常安静。我后悔过,内疚过,战争带走了我们的一切,却无法带走我对你们的思念……”
阿利克沉默着。
“……每年都是这些话,每年都要唠叨一遍。好了,我该给里莎唱首歌了。”
瓦斯科夫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唱着什么。但里莎知道。那首歌只唱给她一个人听。唱完了歌,瓦斯科夫静静地注视着燃烧的长明火。
“爸爸,我们走吧。”阿利克对瓦斯科夫说。
瓦斯科夫慢慢转过身去。
“敬礼!”卫兵向这位胸前挂满勋章的士兵敬礼。
瓦斯科夫本能的要还礼,突然意识到自己一身平民的装束。他冲士兵憨厚地笑了,慢慢地离开了无名烈士墓。
墓前的火炬熊熊燃烧着,仿佛叠印出丽达、热妮亚、索妮娅、里莎、嘉尔卡的飒爽英姿。一阵微风细碎卷过,瓦斯科夫仿佛又听到了姑娘们若林中雀鸟般的笑声,他站住,蓦然回首。
再见了,1942年的春天。
再见了,黎明中静静长眠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