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科夫靠在椅背上,深沉地思念着。
汽车驶过了伏尔加河畔……
按照瓦斯科夫的吩咐,汽车在一座军营门口停下。
“请帮我找一下阿利克上尉。”瓦斯科夫走到卫兵面前说。
卫兵乐呵呵地说:“上尉今天结婚。”
“我知道,我就是来参加婚礼的,我是他的父亲。”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卫兵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知所措。
“去哪儿了?”
“婚姻登记处。”
“然后呢?”
“然后会去玛玛耶夫高地,这是这里人的习惯,他们会去的。”
“那好,我去高地等他们。”
此时在婚姻登记处门口,一群年轻人正簇拥着刚刚注册完的新人走出来。新郎阿利克一身戎装,挺拔英俊的外型,格外显眼。新娘是个娇小玲珑的金发女孩,晶莹的双眼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阿利克,小鸟伊人的模样显得楚楚动人。
朋友里有人问阿利克:“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刻穿上军装?”
“我爸爸。”阿利克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股焦灼的样子:“他为什么还不到?”
“也许飞机晚点了?”
阿利克摇摇头。有人招呼着大家上车,在众人的簇拥下,新娘新郎坐进了花车。
“阿利克,下一站?”
“玛玛耶夫高地。”阿利克说。
“爸爸还没有来?”新娘问。
阿利克不安地沉默着。
“他是不是个挺怪的老头儿?”新娘好奇地问。
“他是个准尉。”阿利克说。
“比你呢?”
阿利克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下来。
瓦斯科夫走进雕像公园,踏上高高的石头台阶。他一路走,一路观看着沿路的雕塑。那些记载着往昔岁月的画面,让瓦斯科夫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忧伤。当渐渐走近“祖国母亲”的雕像时,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发出“咚咚”跳动的声音。
瓦斯科夫仰起花白的头,久久地注视着那巨大的雕像。母亲的脸庞,俄罗斯人民繁衍生命的母亲。她像谁?像丽达,热妮亚?还是里莎,嘉尔卡,索妮娅?都像,又都不像。那些沉睡在地下的姑娘们,那些本来不该被卷入战争的女人们。
瓦斯科夫累了,他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注视着眼前岩石上的雕像。那是宋卫玛。耶夫高地的故事。瓦斯科夫思忖着,无法控制地被卷入回忆的漩涡之中。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战时的歌曲,枪炮的轰鸣声,还有高射机枪射向敌机的枪弹愤怒地在空中飞舞。
他清楚地记起上校带领的那列火车,高唱着战歌开往前线,他那双忧郁的眼睛注视着美丽的情人。他记得热妮亚像羚羊一样在森林中跳跃着,手上的冲锋枪不停地怒吼着;记得淳朴的里莎拄着木棍,坚强地跋涉在沼泽中;记得嘉尔卡随着枪声,像一只蝴蝶,翩然扑向大地;记得索妮娅目光悠远地朗诵普希金诗句,身子瘦得像只春天的白嘴鸭;记得云杉树下,丽达痛苦地呻吟……
往昔如昨,一切都历历在目。
雕塑公园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响起吵吵嚷嚷的喧闹声。新郎新娘在朋友们的簇拥下,登上了石阶。阿利克一眼看见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的瓦斯科夫,他疾步上前,把新娘甩到了身后。
瓦斯科夫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阿利克一头扑进瓦斯科夫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