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浓的雾气渐渐散开时,一只暗绿色的队伍在雾中若隐若现,向村子开了过来。时而还能听见响亮的口令声。
波琳娜第一个推开自己的窗户,竖起耳朵听着远处整齐的步伐声,脸上露出笑容。瓦斯科夫准尉调遣新兵的速度还是很快呀。波琳娜兴奋地想,看来非得用最短的时间办个生日宴会才行,她要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好好招待这些为了保卫祖国穿上军装的小伙子们,像一阵香喷喷的旋风似的在他们中间跳舞,往一个接一个的杯子里斟满最烈的酒。
这可是桩累人的差事呢。想着即将到来的热闹和忙碌,波琳娜发出一声快活的叹息。
此刻,经受整夜煎熬的瓦斯科夫正沉沉睡着,床头的烟缸里塞满了烟蒂。电话机卧在准尉粗壮的臂弯里,像只安静的猫一样毫无声息。瓦斯科夫满怀忧愁的脸对着电话,似乎睡梦中还在纳闷少校的疏忽,居然让重要的171会让站缺少士兵保卫。
突然,玛丽娅穿着褪色的睡裙就慌慌张张推开门,径直冲到瓦斯科夫床边,使劲推揉着他,大声喊:“快起来,快起来,部队来了!”
瓦斯科夫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睛:“什么来了?”
“部队。”
瓦斯科夫霍地坐了起来,到处去找裤子。玛丽娅急忙把扔在一边的裤子递过去。
“有指挥员一起来吗?”
“好像没有,菲道特。叶甫格拉维奇。”
“谢天谢地。”瓦斯科夫蹬上靴子,似乎在向玛丽娅教诲着什么,又像是为自己的说法作解释:“一个会让站如果出现了两个指挥员,那问题可就复杂了,也许比喝多了酒更糟糕不过。”
“您先别忙着高兴吧。”玛丽娅忧心忡忡地望着手忙脚乱的瓦斯科夫,声音有点异样。
“高兴?那要等打完仗。”
没等瓦斯科夫穿好上装,门外已经传来“立正”、“稍息”的口令声。他忙不迭地打开窗户。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排粗糙的军装胸前那饱满的耸起。
瓦斯科夫愣住,他以为自己睡迷糊看错了,忙用熊掌般的大手揉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这才重新打量他的士兵们。
船形帽下公然露出了各种颜色的绺绺秀发:金色、黑色、栗子皮色、火红色……就像太阳升起时折射的光线一样耀眼。精心做出的发型环绕着一张张属于女人的面孔。没错,隔着一里远他都不会看走眼。那些紧盯着他的棕眼睛、蓝眼睛、黑眼睛们都泛着湖水的涟漪,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瓦斯科夫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始料未及的局面,彻底惊呆了。
领头的是个身材修长的女兵,胸前别着一枚勋章,黑发纹丝不乱地在脑后挽成光滑的发髻[jì],高傲冰冷的表情更像一个大城市来的女教师。她严肃地向窗户里的瓦斯科夫敬了一个礼,干巴巴地报告道:“准尉同志,副排长基里亚诺娃中士向您报告,高射机枪独立营五连三排一班、二班来此换防,听候您的命令。”
“哦,哦。”瓦斯科夫惊惶失措地望着眼前的姑娘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如何用军人的语言来回答基里亚诺娃的报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像被丢进了冬天的伏尔加河,只需要用上几秒钟的时间,热腾腾的希望就被迅速包裹上了一层白色的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