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矮树林内,瓦斯科夫和丽达像条猎犬一样,仔细地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闻到了。”丽达小声地对准尉说。
“这说明,他们在吃饭。问题是,十六个人都会在吗?”瓦斯科夫自己问自己。他想了想,把长枪妥帖地靠在树上,勒紧了武装带,蹲下来说:“一定要去数数清楚,丽达,会不会有人藏在别的地方。你听我说,只要枪一响,你就赶紧离开,一秒钟也不能停留,你带着姑娘们照直朝东跑,一直跑到运河,到那儿去报告敌情,尽管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里莎这会儿怎么也该赶到会让站了。明白了吗?”
“不。”丽达说:“那您呢?”
“奥夏宁娜,这你就别管了。”准尉严厉地说:“咱们又不是来这儿采蘑菇,摘草莓的,只要他们发现了我,再不会把咱们当成伐木工人了,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回来。这一点毫无疑问。因此你马上就得离开,命令听明白了吗?”
丽达沉默着。
“应该怎么回答,奥夏宁娜?”
“应当回答:明白了。”
准尉在黑暗中笑了,他拍了拍丽达的肩头:“卧倒。”
刹那间,瓦斯科夫已经失去了踪影。丽达卧在地上,细听着缓缓而过的松涛。
凭着灵敏的鼻子,瓦斯科夫准确找到了德军驻扎的河边。他悄无声息地藏进附近的树丛里,窥探着对方的情况。一双德军的大皮靴从卧在树丛中的瓦斯科夫面前走过去,瓦斯科夫大气也不敢出,等对方走远后,才悄悄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篝火旁的德军。
德军指挥官正叽里哇拉地说着什么,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从地上爬起来。有的为自己倒上一杯咖啡,有的脱下靴子,把袜子拿出来烘烤。
瓦斯科夫低声数着德军的人数:“一、二、三、四……”
指挥官用脚踢着仍未醒来的士兵。
“……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指挥官在石头上坐下来,看着地图。一个士兵为他端上咖啡。
“再数一遍,一、二、三……”
一个德国兵又往篝火中添上一把枯树枝。
“……噢,你在这儿……”
瓦斯科夫发现在篝火的另一边,一个哨兵游弋着。
“十二个。”
藏在矮树林里的丽达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轻轻掸掉身上沾的残叶,她刚把背靠在树上,瓦斯科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得吓了她一跳。瓦斯科夫抓起长枪,冲丽达点点头,一头扎进林子深处。丽达急忙跟了上去。
瓦斯科夫在一块巨石边停了下来。转身对丽达说:“你呀,奥夏宁娜同志,不是个好战士,你是一个不中用的战士。”
丽达不解地看着准尉:“为什么?”
“你伸直两腿坐在地上,像个老母鸡似的,可原来的命令是卧倒。”
“地上潮湿极了。菲道特。叶甫格拉维奇。”
“潮湿,”瓦斯科夫不满意地重复一句,“算你走运,他们正在喝咖啡,要不然马上让你完蛋。”
“那么说,你猜对了?”
“我又不是算卦的,奥夏宁娜。十个人在吃饭,两个人放哨,我亲眼看见了。剩下的,我想是一支侦察小分队,去摸清我们的底细。”
“我们怎么办?”
“很容易,我们撤回西牛兴岭,扼住山口,天一亮,可就不是用什么欺骗的办法可以蒙混了,那就是刀对刀,枪对枪的阵地战了。”
“明白了。”
“他们要耽搁一阵子,所以正是我们转移的好机会。”
瓦斯科夫起身就跑。望着他轻捷的身影,跑动起来无声无息,丽达羡慕地马上也仿效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林子里跑出来,冲着湖边的女战士们招招手,又向原路返回。瓦斯科夫带着女兵一口气回到了西牛兴岭主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