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就我所知,这种事,出现在上一次战争,到这一次战争就没有了。已经结婚的男人可以不去当兵,有了这个规定,结婚的人特别多。——作者注
我看问题的角度一转变到这个方向,我原来觉得这些妇女身上许许多多难以容忍的缺点,现在都变成了优点。所有的外国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除了爱讲时髦话这个缺点外,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妇女有这儿的妇女这么明智,说话这么通情达理,而且在你需要的时候善于给你出好主意。除了卖弄风骚和插科打诨的话以外,我们能从一个西班牙女人、意大利女人或德国女人那里学到什么东西?什么也学不到。朱莉,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的瑞士妇女,一般地说,也是这样的。但是,如果谁说话欠文雅,敢招惹这些法国女人(实际上她们是不愿意有人招惹她们的)谁就会发现与自己对阵的是什么人:她们吵起架来,不亚于一个男人,因为她们善于讲理,按美德的原则行事。至于她们的良好性格,我暂且不提她们对朋友是如何的热情,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这种自尊心,各国的妇女都是有的。尽管一般地说,她们只爱她们自己,但长久的友谊(只要她们花力气培养,她们是能够获得这种友谊的)是能够唤起她们的热烈感情的:凡是与一个人有十年交情的女人,一般都能终生与那个人保持关系。她们爱她们的旧交,至少比爱她们年轻的情夫更爱得真,爱得深。
似乎有相当多的人对这里的妇女有所责难,说这个国家的女人什么都干,结果,干的坏事多于好事,但支持妇女的人则说,她们干坏事是由于男人的教唆,而干好事则是出于她们的主动。这种说法,与我在前面讲的话并不矛盾;两性私通,并不是真心的爱,因为法国人对女人献殷勤,便给予了女人一种广泛的权力;这种权力,是不需要借助于任何温情就能行使的。一切都取决于女人;没有她们作主,或对她们没有好处,那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奥林匹斯山①和巴那斯山③,荣誉和财产,在她们看来是同一回事。一本书的价值,作者的地位,完全由女人说了算;高深的学术著作和优美的文学作品是好还是坏,最终由她们决定。诗歌、小说、历史著作、哲学著作,甚至政治书籍,都要写得合乎她们的胃口。首先从各种书的笔调就可以看出,它们是为了取悦漂亮的女人而写的,最近还有人甚至把《圣经》也改编成风流故事。无论办什么事,为了达到她们的要求,她们甚至对她们的丈夫也可行使一种天然的权威,其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们是丈夫,而是因为他们是男人,而一个男人是不能拒绝任何一个女人的任何要求的,即使这个女人是他自己的妻子,他也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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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奥林匹斯山,希腊神话故事中诸神居住的地方。
②巴那斯山,希腊神话故事中阿波罗和缪斯诸神居住的地方。
这种权威的产生,并不是基于对女人的爱或对女人的尊重,而完全是由于礼貌和社会习惯造成的,何况法国人对女人献殷勤的表现,主要还是出于对女人的轻蔑,而不是为她们效劳;对女人的这种轻蔑,是女人自己招来的,因为,和她们相处的日子多了,就对她们有所了解了:谁对她们表示尊重,谁在她们眼中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个游侠骑士,一个只是从书本中认识女人的男人。她们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公正:谁尊敬她们,谁就不配成为她们喜欢的人。情场老手的头一个本事是:对女人要摆够架子,行事鲁莽。
总之,尽管她们常做坏事,但她们人是好的;在为人方面,她们善良的心地是很有益的。在每个国家都一样,大商人总是令人憎恨和缺乏同情心的;而在欧洲最伟大的人民的商业中心,经商的人都是最心狠的人,因此,穷苦的人们只好向妇女求援。她们是不幸的人的救星;穷苦的人来向她们诉苦,她们是绝不会把他们拒之于门外的。她们耐心地听他们讲,安慰他们,为他们排忧解难。她们虽过着无聊的生活,但在寻欢作乐之余,也抽出时间来做她们善良的天性驱使她们做的事。如果哪一个女人在为别人帮忙的过程中做了缺德事,千百个其他的妇女就会天天用自己的钱去帮助穷人,并运用她们的影响去援救受迫害的人。是的,她们行事往往考虑不周,有时候为了帮助她们认识的受害人,便毫无顾忌地做不利于她们不认识的受害人的事。不过,在一个这么大的国家里,怎么能够认识所有的人呢?心眼儿好与真正的道德完全是两回事;心眼儿好的人的最高目标,不在于做多少好事,而在于不做任何坏事。因此,哪里还能对这样的人有更多的要求呢?除此以外,她们当然是有做好事的天性的,她们也的确做了许多好事,而且是真心实意地做的;在巴黎,也只有她们还保留有仅见的一点儿人道主义。如果没有她们,贪得无厌的男人肯定会像豺狼那样互相残杀的。
以上所说,如果我光看小说家和喜剧作家的描写,那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们在妇女身上专看她们可笑的事情(因为他们自己也有),而不看她们善良的品质(因为他们自己就没有)。他们的作品,不仅不表彰她们实际做了的好事以鼓励她们一心向善,反而挖空心思地描写那些在她们看来是不真实的,因而不愿意学习的德行。对一个已经相当腐败的民族来说,小说也许是在其他教育手段都难收成效以后才采取的最后一个教育手段了。因此,我主张,这样的书,只能由那些为人真诚并愿把他们的思想倾注在书中的人去写。这样的作者,并不是没有人类的弱点的,他们也不会一下子把道德描写得神乎其神,让人难以企及;他们将不把道德说得非常严肃,以便使人人都爱道德,然后循循善诱地使人们不知不觉中摆脱罪恶,因此,由他们去写小说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