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丹尼的心脏是对的,我们不能不修补丹尼的心脏。丹尼是我和卡罗琳唯一的儿子。他们说卡罗琳能怀孕是个奇迹,因为我的精子每毫升只有三百万个成活。那以后成活率甚至下降更多,他们说我不育。
她可以离开我,跟一个健康的男人她可以有更多孩子。
可这是我们的儿子。这是丹尼。
我徘徊进厨房,仍在回忆着。
“嗨,房子,我想做个三明治,”我低声说,“我想用面包头那端做。”
“你想让我把面包切成片吗?”房子问。
“不用,”我说,“你知道我总是自己切的。”
“是的。”房子回答,它把面包和刀子放在柜台上。
“要芥末吗?”
“要。”
“生菜?”
“不要,只要腊肠。”
“很好的选择。”房子说,“低脂,高蛋白。”
“对,房子。”我说,“谢谢。”
我把面包切成三明治,面包里洒上芥末,切下肉片,把它们压在一起,放进嘴里。
然后,我开始上楼。
“别忘了把刀放进洗碗机里。”房子提醒我。
对有些问题,房子并不需要立刻就回答。
他的眼睛,是一抹蓝色的。
一滴泪珠滚落我那平凡的面颊。
他胸膛缓缓地上下起伏着,呼吸轻柔得像猫一样。
丹尼动了动,微微呻吟着。他做梦了,可做的什么梦,我永远不可能知道了,永远也不会看到如此的面孔了。在我房子里不会,在我生命里不会。这儿从来没人继承了我爸爸的能力,也从来没人继承了我妈那带缝缝的下巴。我们谁也没有如此宽的肩膀,谁的数学也不好,可我们与人相处很好。我们跑得很快,我是说我和我爸爸,丹尼也跑得快,可那不一样。
有一次我去养老院看爸爸。他们说他得了早发的老年痴呆症。那是他最后一次认得出我的脸,叫得出我的名字。
“卡罗琳和我有孩子了,”我告诉他,“可能会是个男孩。”
他握着我的手,说:“我太高兴了,儿子。”他那棕色的眼睛温暖而明晰。
我怀疑如果换成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丹尼不会来的。我甚至想象不到他会来告诉我他要有孩子了。
我想象着看到那些冰冷、陌生的眼睛感觉会怎样。
只是一击,静静、重重的一击,击向他那修补过的心脏,一个完美陌生人的心脏。
丹尼抽搐着、呻吟着。
如同幻觉,我看到了我爸爸的脸。
外面,雨滴落下。雨滴敲打屋顶声就像一百只小猫在跑上跑下。
我静静聆听着。
然后我转身走下楼梯。
屋外雨水如同一道冷冷的冰帘滑过我的脸。我抬头看着清澈漆黑的天空。天上没有星星,什么也没有。午夜的雾气朦胧。
我知道如果我再仔细找找,我能找到那另一半足球。
让天漆黑如墨吧。
让风更猛烈地吹吧。
让雨更狂暴地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