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由我来订购须后水了。当我在家工作,所有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就都落到我身上了。如告诉房子晚饭做什么,告诉房子根据每个人的日程要求安排饭菜,看看洗熨安排满不满,有些人——也就是丹尼——不想得穿着脏运动衫跑到足球场去。我还要确定所有的植物是否都浇水了、修剪了,地板是否上光了……
“嗨,爸爸,对肯笛我该怎么办?”丹尼从浴室里问,“她喜欢我,爸爸。我喜欢她做我的朋友,可我并不想认真。她从不——”
“她哪点不好?”
“没有不好。”丹尼回答。
“呃,如果她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会不喜欢她?”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我只想逗逗他。
“我是说喜欢,爸爸。像……你知道的……”
“你是个天才,”我说,“可我不知道,给我解释解释吧。”
我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她很平常,爸爸。或者她是个女强人了,或者可能是她太宅了。
“她太平凡,爸爸。”丹尼说。
我只能应一声: “哟。”我坐在床上,想着他说话的方式。
丹尼走出浴室,一条毛巾围在那阿多尼斯样的躯干上。
“爸爸,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他说。
“是的。”我回答。
“我是说,看看APPLE。她可能不聪明,可她身材很好,而且她指甲很完美。我知道她头发不是真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看着很好看。”
“APPLE是个好女孩。”我虚应着。
很久以前丹尼还是个婴儿时,我妈妈过来,我们一起玩了一整天,大家一起搭石塔、看书、折纸,用手指在厨房桌子上画画。
我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玩。他的头发是浅棕色,掩在他那淡褐色的眼睛上。当时他看着像个又老又秃的胖孩子,可他还只是个婴儿。在他下巴上有个有趣的小缝缝。他很笨拙,我们活动他的左右手,让他练习。
他只有九个月。即便是通过基因修正的婴儿,九个月也不可能行走。
我长久盯着丹尼的眼睛。它们是明亮的蓝色。很长时间以来,我们家族里就没有人眼睛是蓝色的。或许从来就没人有蓝眼睛。从他的眼中我也无法看到卡罗琳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泥褐色的。
丹尼感觉不自在地笑笑:“嗨,爸爸,为什么你那样看着我?”
我无法回应。
“我只是——你知道——”我最后咕哝着。我看着丹尼的艺术作品、踢赢足球获得的奖品、数学得的缎带奖品、去年为竞选班长制作的海报。是,他赢得了竞选。
“今天早上你妈妈把你小时候的足球扔了。”我说。
“什么足球?”丹尼问。
我想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晚饭后我听到他打电话,和艾米聊天。
“是,宝贝。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每个人的父母都太平凡。你应该看看我爸爸。”
这不像我曾对自己父亲做的事。我想跑进去夺过电话。是的,要告诉她要尊重她的父母。
丹尼从没见过我爸爸。因此他没办法领悟到我爸爸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我是说当爸爸折磨我时,我恨他;当他开走我车时,我恨他。我痛恨他视我的悲伤如无物。可他教会我责任,教会我怎样做一个男人,一个平凡的人!
那天深夜我命令房子,让我的脚步声销音。这房子是做得到的。销去行走的脚步声或者放大脚步声,只有管理员能命令它这么做。我知道许多父母都使用这个功能。
我还是在书房睡。不,我只是躺在书房的长椅上假装睡觉。卡罗琳总要读些什么书或是有些什么活要干,而开着的灯让我发狂。